第108章
一夜貪歡
你能為陛下誕下子嗣嗎?
薑禾定了定神,從李溫舟消瘦臉頰上熱切的神裏,確定他的確說了這句話。
和趙政的事,李溫舟是知道的。
太後曾迫留宿生子,被自己拒絕,他或許也知道。
那他現在這麽說……
從趙政六歲離開雍國為質,李溫舟就陪伴在他邊了。
那時候,趙政還是個孩子。
聽說他執拗冷漠不說話,照顧他的人,肯定沒費心。
還沒有訓練好宗郡時,李溫舟因為常常幫趙政試毒,險些喪命。
趙政信任他,甚至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信任超出了主仆的關係。而李溫舟也事事為趙政盡心,他的出發點一定是為趙政好。
可薑禾如今並未嫁給趙政,也沒有為趙政生子的義務。
但李溫舟卻先問醫者高人,再問是否能為趙政生子。
“阿翁,”薑禾的眼中出一點疑,神也冷下來,“是陛下出什麽事了嗎?”
李溫舟顯然沒想到他隻是略加詢問,薑禾就能把這件事扯到趙政上。
按照醫的推算,趙政的隻能再支撐一年多。趙國的公主快來了,李溫舟私心希,為趙政誕下雍國嫡長公子的人,是薑禾。
隻有這樣,待國君大薨,雍國君才會在母後的悉心教導下長大,完先王一統六國的願。
但他久病初愈,一時忘記薑禾有多聰明。
心中掙紮著,李溫舟忽覺薑禾已經握住了他的
袖。目清冷卻又急切,一張臉因為張有些發白,再次問道:“陛下怎麽了?”
李溫舟劇烈地搖著頭道:“陛下沒事,不關陛下的事,是奴婢多,奴婢多。”
他揚手向自己臉上打去,“啪”的一聲脆響。
“阿翁,”薑禾攔住他的胳膊,聲音裏已經帶了哭意,“即便違抗君命,該讓本宮知道的,也要說啊。”
不讓薑禾知道趙政的狀況,的確是君命。
宮上下隻有太後、李溫舟,以及屈指可數的幾個醫知道。
趙政說了,若有敢泄出去的,三族連坐。
李溫舟垂頭不語,薑禾繼續道:“若阿翁不方便說,本宮來問。若說錯了,你反駁就好。”
的聲音有些抖,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溫聲道:“陛下把宗郡送給本宮後,他又中毒了嗎?”
李溫舟猶豫一瞬,搖了搖頭。
“他得了別的絕癥嗎?”
李溫舟再次搖頭。
“那就是餘毒未清,”薑禾已經不需要再問,似乎一瞬間有些茫然,往前走了幾步,又轉退回來,腳不知該放在哪裏,手在袖中抖,恍然道,“那一次陛下在宴請六國的酒宴上中了長安君下的毒,解毒晚了。”
解毒晚了,是為了去魏國行宮尋。
所以太後急著為趙政選妃,又是九十九位人,又是趙國公主,甚至還迫過。
所以李溫舟也來問願不願意。
“糊塗!”薑禾突然厲聲喝道。
用
力握住李溫舟的袖,力量之大,險些把他拽趴下。
“糊塗!陛下上餘毒未清,難道要之事是為他誕下子嗣嗎?自然是找大夫,去醫治!天底下那麽多個國家,那麽多大夫,本宮去找,本宮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找!”
說完便走,似乎一刻也等不及。
“撲通”一聲,李溫舟在後跪了下來。
“殿下,”他聲音淒楚道,“沒用的。大夫說雖然我們有醉歿之毒的解藥,但陛下上何止醉歿一種毒。餘毒,是許許多多的毒。陛下從小到大,幾乎中過所有的毒。若想試解毒之法,非得讓人試毒,試完僥幸沒有死,去解毒,才能配製解藥。如此慘無人道之事,陛下不允許。”
薑禾的子僵住。
覺自己似乎站在寒冬的臘月,有一盆冷水迎頭澆過來,把一寸寸凍住。
趙政還在同大臣議事。
初冬剛至,他已經用上了炭火。
還有那些睡夢中的蹙眉,忍著痛苦的神。
自己早該發現他的異常,卻都疏了。
他那麽年輕,那麽有力,目中藏著勢不可擋的銳氣,步履中帶著吞並山河的淩厲。從容有度,君臨天下。
即便自己足夠獨立,也會忍不住想要依賴他。
可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淚水從薑禾臉上落下,忘了自己該怎麽走路,也忘了自己該往哪裏去。
侍衛不敢擋,宮婢不敢問,徑直走進止宮,走進趙政的寢殿。
止
宮正殿曾經拆掉新建過,但是一磚一瓦,都是去年夏天,他們一起居住過的樣子。
繡著山川河流的枕頭翻開,出下麵著的金瘡藥藥瓶。
那是為他做的,送給他的,唯一一件禮。
薑禾忍不住嚎啕大哭,哭累了翻過,就這麽沉沉睡去。
夜深時,薑禾覺有人輕輕把薄被拉起,蓋在上。
裝作沒有發覺,繼續閉著眼睛。
那人便緩緩躺下,沒有挨著,但薑禾還是覺到了他上的寒氣。
這麽涼的他,要怎麽暖熱被窩呢。
薑禾翻過,摟住了趙政的脖子。
相比趙政,上像是有一團火。
為了不驚擾到薑禾,殿的燭很微弱。
趙政看不清的臉,但是被過來的熱氣暖得“嗯”了一聲,含笑道:“今夜送上門了。”
薑禾不吭聲。
“你……”他道。
“我。”薑禾仰起頭,親吻住了趙政的。
我同你一樣,心悅你。
這比任何的話都更迷人。
“阿禾……”一時間的不知所措後,趙政把擁懷裏,“你怎麽了?”
“我小時候頑劣,”薑禾的頭枕著趙政的肩膀,哭道,“一會兒說要學打仗,一會兒說要學織布,我那時候不知道,我最該做的是學醫。”
趙政的微微僵,氣息有些凝滯,在的哭泣聲中沉默,卻用的吻安。
知道了。
他原本不想知道,不想擔憂。
“趙政,”薑禾胳膊環著
他,忽然正道,“你不會死的,我來救你。”
你不會死的,我來救你。
這是他聽過,最打人心的話。
他生來是雍國的嫡公子,肩負重任四海為質。他是族人的希,是雍國圖強的棋子,不能有片刻弱。
即便病了,母後想的也是讓他早早誕下子嗣。
隻有薑禾,把他當作普通人那般心疼。
“阿禾莫怕,”趙政的胳膊把攬得了些,“孤還好著呢,不信,證明給你看。”
他吻淨的淚珠,含著的耳垂對說甜的話。說得一時忘記了悲傷。
薑禾第二日出宮時,已經是正午過後了。
這個時候,應該是鄭新關的兒子鄭靈到這裏學兵法的時候。
如同父親當年開蒙那樣,也耐心地教導鄭靈。
這孩子聰明,但是卻很頑劣。
馬車停在宅院門口,便見衛尉軍統領蘇渝從裏麵出來。
薑禾掀起車簾問他道:“蘇將軍來,有事嗎?”
蘇渝點頭道:“今日本將軍去校場,聽說鄭靈有三天都沒有去過了。他畢竟是鄭大人的兒子,我不放心,特地來看看。”
“他在嗎?”薑禾往院看了一眼。
昨日在朝中議事沒有回來,功課是前日便布置給鄭靈的。
那時鄭靈還好好的。
“不在。”蘇渝有些擔憂道。
話音剛落,便見宗郡急匆匆走出來,帶著十幾個護衛。
“鄭靈出事了。”
他來不及代,便帶人縱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