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暗道姑娘手底下的人就是有眼力見。

國公夫人卻隻當王嬤嬤是聽聞兩個丫頭一道出去的才放心了，遂安道，“您放心，之前聽我家阿遠說起，說是安排了席玉在無鹽邊的。別看席玉平日裏有些不著調的樣子，但關鍵時候很是靠譜。何況，他平日裏跟阿遠同進同出的，這燕京城裏但凡有些份的，幾乎都認識他，有他在，他們也不敢如何輕舉妄了去。”

說罷，看了眼停在門口的馬車，含笑告辭。

即便是對著王嬤嬤，仍是一口一個“您”的，言語間都是溫笑意，仿佛對一個比自己年長的下人稱呼一聲“您”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般。

王嬤嬤卻是微怔，想起之前自己到打聽寧國公府諸位主子們的事，如今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緩緩彎腰，真心實意行禮送行，“多謝國公夫人這些時日對我家姑娘的照拂……您慢走。”

一直等到國公府的馬車緩緩離開，才直起子，轉首問門房小廝，“姑娘出門的時候，到底帶了何人？看起來可有什麽異常？”

小廝想了想才道，“姑娘帶著岑硯侍衛，隻是不知王嬤嬤所說的異常是哪方麵，姑娘看起來和平日裏並無區別。”

王嬤嬤點點頭並未多做解釋，隻道了句“多謝”之後，便往裏走去。

王嬤嬤之前雖然去拜托了沈歆，但之後沒多久就聽說這國公夫人已經到了，又急匆匆地回了老夫人院裏伺候著，是以到現在也不知道姑娘那邊到底是什麽況，但聽門門房小廝說著無異，倒是鬆了一口氣，想著回頭再找沈歆去問問，隻是到了沈歆院子裏沒見人，一打聽，說是睡著，便又作罷。

……

而姬無鹽那頭。

還是當初那個茶館，隻是換了樓上的雅間。

姬無鹽到的時候，李奕維已經在了，茶也點好了，飯菜點心還沒上。李奕維笑嗬嗬地起相迎，招呼著姬無鹽坐了，才了小二上樓，“初次請姑娘用膳，不太清楚姑娘的口味喜好，是以想著姑娘來了再點。”

他這般解釋著，眉眼卻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姬無鹽，近乎於肆無忌憚。

姬無鹽仿若未覺，隻問了些此的大廚拿手的菜，隨意上了幾樣。李奕維聽著，搖頭失笑，半起了子給姬無鹽倒茶，又吩咐著小二多上了幾道，才擺擺手讓人下去了，一邊笑道，“姬姑娘還是同本王生疏了，隻這幾道菜，姬姑娘怕是要著肚子回去了？”

姬無鹽亦笑，從容有度，卻也不卑不，“小同郡王的確不算識……不過小起得晚，早膳方用過沒多久，吃不下多。不知，郡王殿下找小過來，所為何事？”

帖子是請門房代為轉的，風格也的確是這位郡王爺對外的風格，請帖最後甚至囉哩叭囉嗦地寫了洋洋灑灑一大段話，大抵就是——請你是我自己的事，來不來是你的事，即便你不來，我便也隻是去茶館用了頓午膳，無妨的。

姬無鹽和李奕維從無，唯一的集算來算去也就是前兩日出言解圍罷了，在之前，倒是有過一次肩，實在算不上集。但還是來了，隻為著看看這位郡王殿下到底是為了做什麽，或者，為了試探什麽。

雨似乎變大了，打在窗棱上滴滴答答的，因著下雨天，路上行人不多，靠窗的雅間，安靜到近乎於溫馨，隻有一旁爐子裏炭火的劈啪作響。

姬無鹽問得直接，李奕維似有些意外，有那麽一瞬間因為吃驚而睜大了眼，又倏地失笑，“姬姑娘還是個急子……本王隻是請姑娘用膳，上次一見，匆匆一別，總覺得有些失禮，遂想著擇日不如撞日，這樣的天氣不管是外麵街上還是此客人都不多，也能免了因為姑娘同本王走在一起被傳一些難聽的風言風語。”

這倒是實話。

這位平郡王至今未曾婚配，燕京城中多世家權貴盯著呢，但凡哪個姑娘同他走得近些，怕是就要告別往後的安生日子了。姬無鹽捧著茶杯暖手，一邊頷首笑著敷衍，“郡王爺青年才俊、倜儻風流，又是郡王之尊，自是無數姑娘心儀的對象。”

小丫頭雖言笑晏晏的模樣，隻是敷衍的樣子又有些明顯。李奕維便是想要假裝相信都做不到，他靠著椅背打量姬無鹽，“可姬姑娘不在這‘無數姑娘’的範圍之。”

姬無鹽從善如流，“王爺說笑了。”

“本王並未說笑。”李奕維卻是突然較真了一般，凝眸擰眉，“姬姑娘第一眼見本王，眼神便與旁人不同。”那眼神，此前從未注意，可驀然回首間，卻又覺得曆曆在目——就是和此刻一般無二的眼神，角帶著的笑半分不曾了眼底，那眼神就跟看一棵樹、一草並無二致。

像……看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件，而非一個長相溫雅的男人、或者一個手握大權的郡王。

這讓人挫敗，也讓人……不甘。

姬無鹽回視，舉舉手中茶杯，“小子懶散，不喜與太多人爭奪同一件東西、一個人，哪怕是絕世的寶貝，搶的人多了，於我而言便也失了那份珍貴。何況，小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皇室婚配，講究門當戶對，小商賈出、柳之姿，實在不敢高攀。”

商賈出、柳之姿？

商賈出暫且不論真假，就柳之姿……李奕維溫吞含笑，“姑娘謙虛了。姑娘若是柳之姿，如何引得寧三爺傾心？如姑娘所說，不喜與人爭奪，可燕京城中傾慕三爺者眾多，寧國公府亦是高門世家，姑娘便不算是爭奪、不算高攀了？”

角笑意又散幾分，姬無鹽擱下手中茶盞，懶懶的著兒雍容貴氣的勁兒，半晌才道，“之前從未有此殊榮與郡王用膳，倒不知這郡王亦有八卦之心。我於三爺那，不必踮腳高攀，他自然願意俯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