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一起閑談著瑣碎的話,這半日后來再無人來打擾,王府里安安靜靜的,只有時不時的低語聲響著,平淡卻溫馨。
晚間用過晚膳,容祁將嫁收了起來,與一同坐在窗欞邊,瞧了飄雪。
“若是等五日后的大婚,還下著雪可怎麼辦?”
晏青扶在他懷里窩著,忽然突發奇想。
“那就踏著雪去娶你。”
容祁未作猶豫,徑自落下一句。
晏青扶笑瞇瞇地說。
“延個兩日也沒區別。”
“都是定好的日子。”
容祁搖頭。
“八皇叔之前可沒這樣迷信的。”
“婚娶大事,如何算得上迷信。”
容祁握著的手輕輕把玩。
“過了新歲這一日,就只剩下四天了。”
“親之后我們去哪,先去回城還是直接到青州?”
晏青扶對青州的景致的確向往,但也想先去回城看看容祁準備的院子。
“都好,聽你的。”
容祁低頭在指尖落下一個吻。
“什麼都聽我的?”
晏青扶一時起了興味,抬起頭與他調笑。
“那日后我要你王府的財,圖你的畫舫和城池,還有你八皇叔的權勢,也聽我的?”
“都聽你的。”
“八皇叔,你怎麼這樣好騙。”
晏青扶一時啞然失笑。
“我連人都是青青的,錢財城池外之,算作我的陪嫁也無不可。”
容祁玩笑道。
這樣與他單獨待在一起閑話靜謐的日子,就算再來無數個歲月晏青扶也不會覺得厭煩,一邊說著話一邊在他懷中悄然睡去。
過了新歲之后,第二日又休沐一天,年初三的時候,便正式上朝了。
但容祁自年前立了新帝之后,就幾乎了甩手掌柜,將手中大權盡數分散出去,除了偶有的時候去皇宮過問容不昭的況,幾乎對朝政的事是一點不沾。
他旁的晏青扶同理。
是以當沈修終于明白過來自己又被容祁利用著當了免費苦力的時候,一邊怨懟地看著容祁清閑的樣子,一邊苦不堪言地教新帝劍法。
太醫院的太醫磨磨蹭蹭了幾日,終于把藥給研制了出來。
容不昭的心疾不算復雜,再加上研對了藥,太醫院的院首親自請了于大夫過來,給新帝服了藥,又用了法子將心疾治好。
待在宮中這幾日,容不昭雖然為朝政上的事頭疼,但側有帝師在,加上他聰明也算得心應手,如今心疾除了,更是人眼見地輕松下來。
“過幾日就是大婚了,我聽聞長姐大婚之后就要離開京城了?”
芷音與晏青扶坐在一起閑話著。
“的確是,不過等你生孩子的時候,我還是會回來的。”
晏青扶目落在小腹上。
這些天太醫院的太醫上心,芷音的氣瞧著比往常好些,聽了的話笑道。
“只是生個孩子,無需多折騰。”
“好歹是你的孩子,上些心是應該的。”
晏青扶搖搖頭,又與囑咐起來。
“你留在宮中,若有什麼事不想尋皇上,就出宮往沈府,陸府,再或者寧將軍府遞信。”
> “我一個人在宮中也沒什麼麻煩事。”
芷音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多勞煩別人的,當即搖頭。
“婳兒前些天知道你留在了宮中,還興沖沖地說要宮呢,寧將軍府這兩年沒打算把嫁出去,整日在家中閑著也無聊,向來又喜歡孩子,你無聊的時候宮就是。”
晏青扶看出的心思,又說。
聽了寧婳也喜歡孩子,芷音的猶豫散去,輕輕點頭。
“好。”
一個人留在宮中的確也無趣。
接著晏青扶又同芷音說了些趣事,姐妹二人坐在一起閑話,不知不覺將這一日過去。
年后剛上朝倒是不忙碌,尋常百姓家也大多松散,人們閑下來,便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大后天。
年初六,青相與八王爺大婚之喜。
初五的晚上,晏青扶已經早早回了相府,初六早上,就被隨侍的婢了起來。
大婚流程繁瑣得很,昨夜又因為張大半宿沒睡著,好不容易才睡了半個多時辰,才過了時間就被人拉了起來,眼底仍帶著幾分困倦之意,惹得來伺候的宮和全福婆婆笑道。
“這旁人大婚都高高興興的,怎麼您還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晏青扶打了個哈欠,勉強抬起眼皮。
“昨晚睡得了。”
至于為什麼睡得,不說幾人也猜得到,新人大喜的日子,自然免不得要激歡喜的睡不著覺。
“梳洗吧。”
喊了宮一聲。
宮便上前,伺候著沐浴過,又換上了喜服。
喜服昨夜就隨著一起送來了,抖落開的時候,屋的宮和全福婆婆都驚呼了一聲,眼中閃過幾分驚艷。
“臣婦做了這麼多年全福婆婆,還是頭一次見這麼漂亮的喜服呢。”
雖說皇家出來的東西必定好看,可細節之的,一瞧是用過心思的。
是聽說,八王爺盯著繡娘繡了大半月,婚事流程與禮節幾乎是親力親為策劃的。
待換好了喜服,便有宮和全福婆婆來為梳妝。
全福婆婆拿了梳子,將如瀑的青一點點梳理過,一邊里念叨著吉祥的話。
無非是一些念慣了的話。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發齊眉
……”
這邊全福婆婆正念叨著,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宮人行禮的聲音響起。
人未到聲先至,寧婳輕靈的聲音到了耳邊。
“青扶。
大姐。”
是寧婳與芷音一同來了。
他們一進屋就瞧見晏青扶的樣子,登時寧婳眼前一亮,走上前亮晶晶地盯著晏青扶的樣子。
“果然啊,都說大婚這日的新娘子最好看,我瞧著青扶也比往日漂亮了許多,這一副樣子出去,還不讓京中的貴小姐們都自慚形穢了,嘖嘖。”
“貧些。”
晏青扶手點了一下的額頭,嗔怪道。
“我來時就瞧見屋外那長長的嫁妝聘禮了,我娘說嫁來大昭這麼多年,這樣的陣仗還是見,等過去王府的時候,這麼多的箱子還不得繞著上京轉上一圈,讓大家都見識見識。”
寧婳眨了眨眼,又拉著調侃。
鬧的芷音也跟著上前開玩笑,一時屋充滿歡聲笑語。
梳妝過后,陸夫人也早早來了青相府。
青相與八王爺大婚,算得上如今京中最大陣仗的事,萬眾矚目,容祁在京城擺了三日流水宴,各府的員無論職大小,俱是收到了相府王府的請帖。
這往日結著都見不到面的青相與王爺,收到請帖的人無不重視,一早跟著來了府邸。
而陸府,寧府等親近之人,包括晏青扶前世在朝中走得近的同僚,輔國公府,都察院左右史府,鶴侯府,甚至連著前世頗得照拂與幫助的刑部尚書府,侍郎府,自然是都來了青相府。
青相府外面也有不來早的人,眾人都知道青相爹娘早逝,是以早有宮中安排的人來接待,也無人在意這些細節,遇著了就熱絡的聊上幾句,一時也熱鬧的厲害。
大昭有蓋蓋頭的風俗,但大婚之日流程繁瑣,容祁生怕悶在蓋頭里面煩悶,便著人做了垂下的流蘇垂在前面,免去了蓋頭,梳妝完后將冠戴在了頭上。
一通忙碌下來,前廳的迎客聲來來往往,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王爺來了,頓時前面人一哄而上,都湊去了門前看著。
容祁順著游廊走過后院,到了的院子里,繼而大步過門檻。
一眼就看見了晏青扶。
平日穿這樣鮮艷的,今日細心梳妝后,更是的驚心魄,縱然垂落的流蘇墜子將那一張玉容遮的若若現,但亦掩不住通的氣質與漂亮。
“青青。”
容祁眼中閃過幾分驚艷,勾喊。
晏青扶抬起頭,對上他的目。
一紅袍襯在他上更顯出幾分神俊朗,他往常大多不茍言笑,今天新喜的日子,喜服將這往常立在山嵐之巔的高嶺之花也扯了紅塵,看著的目溫細致,讓一旁的幾人也沒忍住調侃了幾句。
“瞧王爺這樣子,待回了王府還怕沒得看呢?”
容祁亦不見窘迫,跟著笑了一聲,走過去到面前,出一只白凈的手。
“青青。”
他喊。
至一步步走到面前,到喊出這句話,其間種種,用了何止一年。
晏青扶心念一,將手搭過去站起與容祁并肩而立,再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往外走。
門外見了人出來,更是一片喝與起哄,容祁拉著順著廊下走過后院,再走出青相府的大門。
轎子就停在門口,后長長的隊伍抬著嫁妝,跟了看不到頭,而晏青扶目所及,遍地錦紅。
“你鋪了多?”
有些奇怪地問容祁。
“整個上京。”
容祁道。
他將錦紅從八王府鋪到整個上京,百里錦紅相迎,三日流水宴,讓全上京都沾一沾喜氣,亦看一看他們的大婚。
“青青下嫁與我,總不能了委屈。”
在流蘇后面輕輕笑了一聲。
許到了如今,也有些明白容祁不想要蓋頭的第二層意思。
他與的大婚,亦該從頭看過,看一看這一日的萬人空巷與十里紅妝。
坐上了轎子,隨著一旁侍一聲唱,迎親的隊伍便啟程了。
長街外圍滿了人,來來往往的百姓們都趕在這湊熱鬧,看著車駕走在前面,后跟著的便是長長的嫁妝隊伍,一路從青相府繞著往城中去。
錦紅鋪好了,自然是要繞著京城走過一圈。
容祁特意趕早了來迎親,便是算著時間要走這一趟。
長長的隊伍足有百米,從前往后不到邊,繞著京城走過一圈,四都是上京的百姓在圍觀著,歡呼與祝福聲響過耳邊,晏青扶坐在轎子里也聽的清楚。
斂下眼,看著目所及的遍地錦紅與上的喜服,沉寂許久的心也鮮活的起來,眼中跟著溢出幾分笑意。
這上京是來來往往走過無數次的,倒還是第一次坐了轎子在大婚的日子繞京城走,晏青扶心中也有幾分好奇與新鮮,了簾子往外看。
他們自不拘泥于細致繁瑣的禮節,一旁跟著的宮被突然探頭的作嚇了一跳,繼而笑了一聲也沒阻攔。
百姓們見探頭出來,瞧見一張昳麗的面容晃眼簾,頓時人群又發出一陣驚呼與雀躍。
“青相。”
“青相出來了。”
晏青扶對他們淺淺一笑,繼而往前看過去。
大紅燈籠與錦紅幾乎充斥著能看到的所有地方,百姓臉上的喜更讓心中也充著喜悅。
往昔容祁與說,待他們親之日,會有最盛大的大婚,亦會得到上京百姓臣民的祝福,而今日轉眼過了幾個月,他說過的,倒都一一在應驗。
許是想到了容祁,輕輕笑了一聲,前面的人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回過頭恰好與的目對上。
對容祁眨了眨眼。
容祁被撓的心尖一,握了韁繩回過頭。
繞了京城一圈之后,隊伍才調頭回了王府。
王府之外早有人準備著接人,待轎子停下來,容祁從馬上下來,走到轎子前面。
什麼踢轎門踏瓦的習俗自是免了,容祁開簾子,朝手。
晏青扶隔著流蘇與他遙遙看了一眼,由著他拉自己下去。
踏過門檻走到王府之,親眷等人自都早早到了,連著小皇帝今天都跟著一同來了,兩人在幾百人的注視中走到正堂。
禮儀站在堂前,瞧見新人站好之后,揚著聲音喊了一句。
“吉時到——”
此時正到了夕落下的時候,屋的紅燈籠與燈盞都亮著,屋外夕最后一點亮順著窗欞灑進來,與暖黃宮燈的亮晃在一起,映在新人的喜服上,泛出幾分流溢彩。
晏青扶順著亮與容祁的目對上,二人眼中俱是笑意。
臺下的歡呼聲與吵嚷聲幾乎同時消散了,人人屏息凝神注視著什麼。
繼而是禮儀的一聲唱。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