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古代言情 辭春闕 第252章 她似乎始終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辭春闕》 第252章 她似乎始終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宮殿的大門打開,二人跟在和尚后走進去,瞥見他角掠過的一點詭異的笑。

夜風更涼,吹的袍烈烈迎風而,和尚徑自把他們帶進了屋里。

咔噠一聲,門自他們后關上。

和尚在屋燃起了燈,目便落在晏青扶上,似乎閃過幾分恍惚。

“仔細算來,也有半年了。”

晏青扶站定,未理會他這句話。

和尚看似是在與說,可眸一掠而過的懷念,讓晏青扶心中明白得很。

他不是說給自己,而是說給那個已經跌落山崖死了的小鬼。

他似乎在過自己,去看“容沁”。

容祁目警惕地將拉到后,問。

“你到底想說什麼?”

和尚回過神,雙手合十打了個千。

“青相,月前巫蠱之局夢,可看到了?”

他竟然連自己遭了巫師的暗算,在夢里窺見山中形的事也知道?

晏青扶眼中亦浮起幾分警惕,沉默半晌,方才點了點頭。

“其實本不該是那日的。”

和尚這才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稍稍闔上眼,自顧自說。

“我算到了你死后魂不滅,也知曉你會回來,但我有私心,想多留時日。”

“既知是孤魂野鬼,本搶了別人的命數活,氣運已盡,勉強何用。”

晏青扶眉梢掠過幾分冷漠,揚聲打斷他的話。

對搶了自己子和命數活的小鬼自然沒有好,見了和尚煽也懶得附和。

和尚被一句話說的有些語塞,仔細盯著看了片刻才說。

“你與不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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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非一個人,如何能像?”譏誚地說道。

何況“容沁”搶了份活著,在山中有老和尚護著夫人隔段時間就要不辭辛勞去看,那安靜的地方縱然有些孤寂,可到底平平安安順遂無瀾地活了二十年。

是出生被拋棄,得幸被養父母撿走,尚算平安和樂地活過十五,被仇家追殺九死一生,又得了容祁庇過一年,剩下的幾年里,養大自己的父母了郊外一捧黃土,被虞徵囚,被黃信威脅,被黃奕算計,被先帝懷疑,最后得廢太子一杯毒酒穿腸過。

早將那點藏匿在心里,旁人給的從無善意,予別人的也盡是戒備與懷疑,如何能與“容沁”一樣。

老和尚靜靜地看了片刻,忽然道。

“你在怪懟。”

晏青扶亦發覺自己今夜的緒似乎更難控制些,的脾不像是會和一個見第一面的人如此說話的樣子。

心中慌了片刻,發覺這緒來的格外突然又難以捉,索低了頭沉默下來。

容祁接過的話問。

“你早知道是小鬼,卻執意瞞真相告訴府的人說命,甚至不惜看著真正的棄在冰天雪地里,也要帶回山中力保活下去,為何?”

和尚隨意扯了扯角,落下再平淡不過的一句話。

“能有為何,世間萬生靈如此,我不能枉顧一條命。”

“人與小鬼的命,如何能堪一提?”

容祁眉眼更沉,連聲音都冷

“既然生存在世間,自然也算命。”

所以縱然他有辦法在當時扼殺了小鬼將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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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回來,和尚還是裝作不知的樣子,偽裝算命先生,看著家聽了他的話將晏青扶扔在雪地里,而他抱走了才月大的“容沁”,留待山中護著續命。

家若不是聽信你的話,原本他們二人都能好好活下去。”若非和尚藏真相去說了一通假話,家也不會丟棄了一個兒。

“如此一來,活不了兩個人的。”和尚搖頭。

搶來的命數,若我不去,至多兩年。”

“小鬼”沒他救下就會死,可命不會,他知道命會被旁人救。

權衡利弊之下,他寧愿看著命之被丟棄,也要攜了另一個人回山中保命。

和尚抬起頭,緩緩說道。

“既然二者只能擇其一,那總有人要被放棄。”

在他和府這,被放棄的人就了晏青扶。

安靜了片刻,晏青扶抬起眼。

“可笑你費了這麼大勁,還是保不住。”

以他的本事得保二十年已算是極限,和尚輕輕嘆了口氣。

“出家之人的仁善,未曾用到活生生的人上,倒對一個孤魂野鬼這樣掛懷。”

容祁出聲諷刺。

“萬生靈……”和尚張口又要說。

晏青扶不聽他說下去,索打斷他的話。

“所以你當時謊稱云游下山,是為了給尋繼續續命的法子?”

“是,本我算的時日里,你不該是那一天回來的。”

起初,他想了兩全的辦法,自己帶走“小鬼”保活下去,而命之命中極貴,會遇貴人,亦不會輕易死去。

他不知道是誰救了晏青扶,但只要好端端活著,自己也不算因為一句話而隕了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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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里將兩個人都保了,可人心如此,“容沁”跟著他在山中過了二十年,他早數十年如一日地把兒看著,所以得知已經死了的人要回去搶命的時候,他自然就有了幾分偏頗。

已經死了,不如把這條命,好好留給還在的人吧。

他估著時日出游去為“容沁”再找續命的辦法,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他離開的那一日,風雨大作,魂轉歸世。

終究他干擾過的命數,二十年后兜兜轉轉被扭轉回來。

得知人已死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再回去已無用了。

因他一己私心要保下小鬼,才匿真相裝作算命先生告知府晏青扶是“災星”,拋棄晏青扶的第二個月,他順理章到府抱了“容沁”回山中養。

一個小鬼,因為他一時偏頗,了別人的命好端端活了二十年。

而被搶了命數的人,卻一次次被放棄拋下。

和尚看著說。

“你為何還要回來呢?”

最開始救下人的時候,他只說一切由命,他能保幾時是幾時,若真等回來,便將這條命還回去也無妨。

可終歸人長在邊二十年,他拿“容沁”當兒,看著乖巧懂事溫和善的人,一日日命數漸薄,心中自然便不如當時一樣灑然了。

他知曉此事不該怪晏青扶,明明是自己偏頗借小鬼奪了的命,可和尚仍是忍不住問。

為何還要回來呢?

人既死了,為何不好端端去了?

晏青扶對上他的視線,臉一白。

這話音里的怪怨,一如當時國公夫婦與說的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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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是一個災星,棄了便棄了,為何還要回來禍害家呢?”

眼中閃過幾分茫然,一時失語,竟不知該如何說。

從青相的份死的時候,不知曉著其中的彎彎繞繞,亦沒想過自己會重生。

也想問,為何自己的親生父母會拋棄,為何世間人如此多,偏生命運坎坷。

未來得及細想,面前忽然卷起一陣勁風,容祁一甩袖,強大的力毫不留地打向對面的和尚。

和尚未曾料到他會突然出手,狼狽地接下一招,往旁邊退避。

“八王爺,這是為何?”

“不為何,本王可沒有憐憫世間生靈的喜好,不想見你,便覺得你這條命留著無用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了一旁的劍打向和尚。

和尚避了兩招,出自己的劍與容祁纏斗到一

但容祁顯然是了怒,手下招式凌厲步步,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和尚便不敵,退出大殿往外走了兩步,氣吁吁地看著容祁。

“不管怎樣,如何人還活著,八王爺何必還怪我?

我也沒說還要將小鬼的命數扭轉回來和青相爭這幅子。”

如今人還活著。

好一句輕飄飄的話,便將那些年這和尚做過的錯事都攬盡。

容祁恍若未聞,徑自打出一掌。

和尚見狀知道不能強接,虛晃一招避開,運了輕功朝宮外逃去。

“不追了。”

容祁剛走了兩步,后響起晏青扶輕輕的聲音。

他步子一滯,手中一松那把劍掉落在地上,而容祁回過神,大步轉頭回去。

到了晏青扶近前,他便湊著燈看見蒼白的臉

心中狠狠一疼,像是被什麼揪著一般,他見晏青扶這般樣子,一時無措又心疼。

千算萬算,未曾想事實如此荒謬。

只因當時和尚不忍“生靈”死,便瞞下真相騙了國公,扔了一個自有貴人相助不會輕易死的人,把另一個“小鬼”好端端地在山中養了二十年。

又因為這二十年相出了,他不忍小鬼死,寧愿枉顧命數再尋辦法,還要怪懟地問晏青扶。

你為何要回來。

晏青扶有些僵的手指,剛抬眼看容祁,忽然上一暖,被容祁攬進懷里。

“不是你的錯。”

縱然知曉這句話在當下如此蒼白無力,容祁仍是說了。

他實在太了解晏青扶,本就不曾完全放下當時的事,老和尚的一句話,自然又能讓惶然許久,甚至在心中自我懷疑。

晏青扶呆愣了片刻,眨了眨眼,有淚順著眼尾滴落下來。

說。

“不是我的錯,為何他們都怪我。”

為何被放棄的總要是我。

和尚口口聲聲說自己幫扶弱者,說

之人必有貴人相助,可那時尚且在襁褓中的,何嘗不是弱者。

未曾做錯一件事,偏生被小鬼選中奪了子,偏生被和尚助紂為九死一生顛沛流離。

容祁氣息不穩地抱住,用力極大,似勒的整個人都有些疼,才緩緩松了力,一只手下去與十指相扣,將微薄的熱意傳遞到手心。

“我不放棄你,晏青扶。”

于此時而言,再不會有什麼話比這一句更重要了。

并非強求于已經發生過的事再要一個因緣結果,而是在此時害怕自己抓不住手中仍有的東西。

兩相選擇里,似乎始終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晏青扶僵手指,似添了些力道回握他。

“是他們的錯,我改日……改日就把他們全都殺了,好不好。”

容祁嗓音略啞,額頭相抵,他竟有些害怕看到晏青扶眼中的脆弱與眼淚。

他承不住的,端是看見些委屈,就總為憤然與心疼。

如親家世,本唾手可得之,如今卻了心頭的魔障,似乎得不到,又釋懷不了,掙不開的枷鎖。

晏青扶未語,二人離得只有鼻息之間的距離,只看著容祁,覺得眼眶有些熱。

說。

“那要是有一天,你也放棄我了呢。”

“不會。”

容祁毫不猶豫地說。

卻固執地又問。

“本就有的都能因為一句話而被丟棄,若是有一天,你我也如此……”

“你會主放開我嗎?

就如此時,你會放開這只手嗎?”

容祁忽然打斷的話,將二人握的手舉到面前。

兩只手如出一轍的好看,一修長一白握在一起的力道極重。

對上容祁的眼,恍惚了片刻,說。

“不會。”

非但不會,似乎更加重了力道,要確認此刻的真實一般,扣著他的手。

容祁便說。

“那我也不會。

除非你主松手,晏青扶。”

他語氣極輕,偏偏又帶著有的鄭重與篤定。

晏青扶另一只手一涼,他塞過來一把匕首。

下一瞬,聽得他在暗里說。

“如果有一天我會,你也殺我。”

聽了話回神,慌張地松了匕首去捂他的

“沒有這麼嚴重……”

習慣了被放棄,若是有一天如此時也被放棄,一個人也能活的很好。

可容祁卻固執地說。

“有。

人要多為自己想一想,寧教我負天下人。

晏青扶,你也要學著心狠些。”

他在教,用自己曾走過的路,和那些年的坎坷教,教心狠一些,教如何不到傷害。

他會護好,但容祁希也會護好自己。

的燈盞不知何時熄滅了,半空的月順著窗欞灑進來,只在窗邊映出一對頸抱在一起的人。

忽然低頭蹭了蹭容祁的脖頸,哽咽著聲音說。

“八皇叔,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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