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圓不圓的事本沒什麼好爭論的，晏青扶便笑笑，往他懷里窩了窩。

天邊皎月掛的正好，宮里的鬧劇收場，各府大人回了家，倒都有了閑雅致放起了煙花，靜謐的夜空下，只余下天上的點點煙火，璀璨漂亮地綻放著。

煙花燃起的聲音太大，各各樣的煙花爭先恐后地綻在半空，晏青扶見這樣的形，一時眼中出幾分驚艷。

“這天上的花炮有什麼稀奇的，難道還沒見過不？”

容祁見抬頭看的認真，不由得笑。

卻見晏青扶認真地搖搖頭。

“的確見。”

時在回城見得多，每年除夕和中秋，家中養父都會放煙花，后來跟著容祁在九華山，又兜兜轉轉來大昭。

最開始給黃信做幕僚，黃家并不湊這些熱鬧，又在黃家手里戰戰兢兢，每日想著是怎麼保命，怎麼給黃信展出更大的價值。

后來做了丞相，一個人在相府，更喜歡一個人待著，也覺得這些熱鬧與沒關系，所以并不常備煙花。

實在厭倦人多的地方，總覺得吵鬧又喧囂，無端讓人生厭。

直到今日——

心中忽然生起幾分不一樣的覺。

好像這樣也好，跟容祁坐在一起看這煙花，生平頭一次沒覺得厭煩，反倒有幾分好奇，一時也覺得天上的煙花都變得更好看了些。

容祁見怔愣，只以為想到了什麼傷懷的事，又想起往昔的坎坷，心頭一，斂了笑溫聲道。

“你喜歡，等今年除夕的時候，王府就多備些。”

只待那時候，他們約已經親了吧。

這個念頭在心間一閃而逝，容祁竟忍不住開始想他們親后會是什麼樣子。

也許那時候他們去了回城，在一離得九華山近的地方窩居著，沒有朝堂的詭譎風云，沒有上京的謀劃算計，他和晏青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對夫妻。

那也許會是他平生都難以想象與求的幸福。

他母后自他出生之后便離世了，但多跟在太妃邊也算得了幾分，父皇對他算得上好，但帝王權衡利弊之后的父，必是先君臣后父子。

又因為常年待在深宮，見慣了爾虞我詐和后妃的殘忍爭端，見過太多紅枯骨，生離死別，他總是平靜地送走人，平靜地看著自己邊的人離開，坦然地接著一份份無端的恨意與厭惡。

在遇見晏青扶之前，他總以為自己會孤一輩子。

后來在九華山撿了個小徒弟，養在邊也算是那段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有的藉，但亦說不上喜歡。

直到小九離開，他似乎后知后覺意識到一點不一樣，但又不知曉那點不一樣是什麼，所以總執念地去尋，卻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答案。

到遇見晏青扶，再到錯過，從南境回來，才算徹底后知后覺——原來他這一生，都在不斷慢慢醒悟，再錯過。

但好在……

他了手，眼中出幾分淺淺的清亮。

好在上天仍算垂憐，終究予他一點福澤與恩賜。

手臂一沉，晏青扶挽住了他的手臂，淺淺應聲。

“好啊。”

近過來的軀將他上的涼意驅散，容祁了的頭，與一同靜靜地看著天上不斷綻開的煙花。

直到天邊約泛起魚肚白，晏青扶迷迷糊糊地靠在他上，似乎要睡去了。

容祁不聲地收了手，將人抱起來，運了輕功下去。

到周的氛圍變了，晏青扶稍稍蹙眉，似乎掙扎著要醒過來

。

容祁安地拍了拍，聞見悉的照水梅香，眉目間的褶皺才展平，拽著他的袖，往他懷里窩了窩。

容祁抱著人一路進了九宮里，九宮里面仍燈火通明，碩大的夜明珠泛著明亮的澤，將清冷的大殿都照出幾分暖。

到了榻邊，容祁將放到床榻上，褪了鞋，剛要離去。

手一，又被晏青扶抓住。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作驚醒了晏青扶，回頭看去，卻見呼吸平穩，明顯是睡了。

是無意識地抓了他的手。

口中似乎還低低喃喃著什麼。

他湊近了，明黃的宮燈將他冷峻的眉角照的更溫，他聽見晏青扶說的話，一時心頭像是被什麼撞了一樣。

是——

“我陪著小師父好不好。”

頭滾了片刻，雖然知道聽不見，容祁還是應聲。

“好。”

“小師父喜歡我嗎？”

“喜歡。

最喜歡小九了。”

“那我陪著小師父好不好？”

永遠陪著小師父。

“好——”

容祁低頭看去，白的手置在他掌心，輕輕攥著，握在一起，一大一小，看著最為契合。

他稍稍收了手，又很快松開，似舍不得這點溫暖一般，另一只手過去，細細地描摹著晏青扶的眉眼。

一點一點，極為認真，又細致。

門外宮人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門。

“王爺，到上朝的時候了。”

容祁朝一旁的沙看去，見著時間果然已過了卯時，再過一會就是上朝的時候了。

但晏青扶貪地著他的手背，他一時亦貪這分溫暖，舍不得松手，怕一松開就及著冰涼。

就這一次。

哪怕他也放縱幾分呢。

他不是完的神佛，并非無無求，也并非立于十丈紅之外，他有七六，有貪念。

所以也不必事事苛求做到最好。

門外催促的聲音又響起的時候，容祁了外袍去了榻，輕聲朝外吩咐。

“今日本王不去早朝了。”

門外敲門的聲音頓住，來人似乎詫異他這句話，又等了片刻，才低聲行禮離開。

容祁將攬進懷里，將下擱在發間，跟著闔上了眼。

屋帶起一陣勁風，將宮燈盡數滅了，九宮沒有守夜掌燈的宮人，是以在整個皇宮已迎著晨匆忙走的時候，皇宮的一角里，靜謐安逸。

直到午后。

晏青扶睜開迷蒙的睡眼，見著容祁仍在側睡著的時候，不免有些驚訝。

但很快又瞧見那張驚為天人的玉上淡淡的烏青，想起他這幾日忙著惠安公主的事，都不曾好好歇過，一時心頭一，蹭了蹭他的下，窩在他懷里沒。

秋日午后的太順著窗欞灑進來，映在他的面容上，晏青扶稍稍抬了袖去擋。

影垂落，容祁睜開了眼。

“我吵醒你了？”

晏青扶稍稍錯愕，說話時聲音仍有些沙啞。

容祁著的手帶回來，搖頭。

“很早就醒了。”

“那怎麼沒起？”

晏青扶掃了一眼，腦海中依稀還記得昨晚容祁抱回來，跟著一同躺在榻上，又朝外說。

“不去早朝了——”

恍惚片刻，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問了一聲。

“今日早時，你沒去早朝？”

“沒有。”

容祁搖頭。

看來昨夜聽到的不是夢境。

可容祁一向風雨無阻地去上朝，今日能有什麼攔了他沒去？

見得眼底的疑，容祁道。

“今日朝中休沐。”

晏青扶瞥了他一眼。

“說實話。”

又不是沒上過早朝，還能不知道朝堂上下什麼時候休沐？

容祁啞然失笑，握著的手擱在邊輕輕落下個吻。

“你昨夜抓著我不松手，離不開。”

晏青扶一驚，懷疑地看著他。

“你別信口胡謅。”

才不是那樣的人！

容祁睜眼說胡話的時候不在數，假的能說真的忽悠，晏青扶自然不信。

可容祁話似乎說的極真，又不由得讓有些懷疑自己。

何時竟變得這麼粘人了？

想起容祁今日沒去早朝，指不定要引起多大的猜測，心中惴惴不安著，蹙眉說。

“你怎麼沒把我醒。”

總不能睡得真這樣沉吧？

眼中神變了又變，又因為剛睡醒有些惺忪，一時讓容祁看在眼中，眼神微，也不忍再騙。

“沒有，只是我今日不想去，青青總要給我個懶的機會。”

“當真？”

晏青扶半信半疑。

“當真。”

容祁啞然失笑，很快承認。

晏青扶又看了會，見他神不似作偽，才松了口氣。

“那就好。”

還以為自己紅禍水，惹得堂堂八王爺為了棄早朝不顧呢。

這樣說著，容祁卻蹙著眉，有些言又止。

“怎麼？”

看過去一眼，問道。

“你這樣好騙，日后出去了，被別人騙走了可怎麼辦？”

“旁人哪有八皇叔這樣喜歡騙人。”

嘟囔了一句，語氣抱怨。

騙了，還要說笨。

容祁一時語塞，也沒了辯駁的理由，順著的話認錯。

“是我的錯，以后不騙你了。”

但逗弄晏青扶看的反應最是有趣，容祁想，若是還有下次，他定然也忍不住。

晏青扶睜著一雙水潤的眸子看他，眼中帶了幾分嗔怪，容祁心念一，上前攬的腰，輕輕在角落下一吻。

又順著輕輕撬開牙關，一點點攪弄著，和的舌勾在一起。

晏青扶虛虛地攬了他，和他吻在一起。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并不長，更像是玩笑過后的一點溫，淺嘗輒止，容祁收了手，將有些散開的襟斂好。

“什麼時辰了？”

問。

容祁抬頭看了一眼沙，說。

“過了午時了。”

竟睡了這麼久。

  晏青扶一驚，想起門外總有守夜的宮人，若是見了他們一同睡到這個時候，堂堂八王爺還罷了早朝，指不定要傳出什麼流言和猜測呢。

一時臉紅了又紅，跟著坐起來。

容祁拿了一旁的外袍細致地給穿好，只看一眼就猜到心里在想什麼。

“九宮沒有守夜的宮人。”

剛松了一口氣，又聽見容祁似笑非笑說。

“何況我們又沒做什麼，你張什麼？”

明知故問。

不理會容祁的話，二人一同起了，收拾罷喊宮人擺了膳。

用過午膳，九宮外的太懸的正好，照的人上都暖洋洋的。

二人正打算出宮，卻見門外宮人疾步走過來。

“沅淑妃娘娘來了。”

晏青扶松了手，略有意外，卻還是著人喊了進來。

芷音走進來，倒是守著規矩先見了禮。

“臣妾見過八王爺。”

容祁頷首了起。

“長姐。”

芷音又看向晏青扶，輕聲喊了一句。

“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晏青扶勾，問道。

芷音笑了一聲。

“好久沒見過長姐了，今日湊著長姐還在宮里，來見見你。”

這樣說著，芷音卻晦地看了容祁一眼，似乎言又止。

晏青扶了然，朝容祁耳語了幾句，帶著芷音走到屋。

二人慣例寒暄了幾句，晏青扶的目落到不顯懷的小腹上，眼神溫和了些。

“孩子如何？昨日宮中生變，沒嚇著你吧。”

芷音搖搖頭，倒也玩笑了兩句。

“這孩子倒聽話不鬧騰，有喜之后一直吃些辣的，這般安靜，興許是個公主。”

晏青扶點頭，見眉目間沒什麼失，也說。

“兒都好。”

多是個陪伴。

芷音亦是如此想的。

兒都是福分，縱然有皇子是好，但公主也高興。

“長姐昨日沒傷吧？”

自然是聽說了在宮外的靜，猜想著晏青扶早間要休息，才趁了午后來。

晏青扶搖搖頭，剛要開口問是有何事，忽然九宮外譯岸匆匆走進來，在檐下低聲和容祁稟告。

“惠安公主在牢中自戕了。”

縱使聲音小，晏青扶和芷音也聽了清楚。

二人都止住話，屋沉默了片刻。

沒人想得到惠安公主會在獄的第二日就自戕。

晏青扶心中稍稍嘆息，幾分奇怪一閃而逝，站起。

“我先去看看……”

“長姐。”

芷音跟著站起來，急急地喊。

晏青扶回過頭，不明所以。

芷音勉強笑了笑，眸中掠過幾分復雜。

“查過此事，長姐還是早些時候出宮吧。”

“為何？”

下意識地反問，覺得芷音話中有話。

芷音卻已搖頭，避而不答。

“外面有些起風了，長姐回去的路上多注意，秋日多涼。”

話落，搭著婢的手一路離開。

晏青扶回頭看去，屋外仍艷高照，曬的人有些頭暈，哪見有一點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