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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春闕》 第222章 卻偏偏,我又愛你

如愿以償?

什麼如愿以償?

晏青扶只覺自己恍惚了片刻,順著昏暗的進容祁眼底。

向來見這位王爺,立于高位,冷淡清然,從未見他笑過,亦從未見過他如眼下這樣,倦怠,苦,還帶了幾分道不明的矛盾和……繾綣。

心中仿佛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容祁朝外吩咐。

“告訴新帝,明日三月初,是個好日子,宜查案宗翻供,可對年前青相謀逆一案重新翻查,本王,要一個真相。”

他聲調一如既往聽不出什麼起伏,但說的話卻字字句句砸在晏青扶心頭。

門外人匆匆領命而去,容祁在屋,最后將華叔放在棺木里的玉佩重新擱置好,那只手像是流連一般,輕輕挲著的眉心。

半晌,嘆了口氣。

“不過是想在郊外立一塊陵墓而已,應你就是。”

他深深地又看了一眼,像是要將棺木中人的樣子最后記個清楚,話落在凄清的屋聽不見回音。

晏青扶便是站在他邊,聽得他說。

“本王興許是對不該心的人,了些別的心思。

可惜意識到的時候太遲,也不知道,也只能在此時,再為全一場好名聲吧。”

他極克制又守禮,俯下輕輕地看著平靜的面容,斂了眼,親自合了棺木。

縱然之前從沈修口中聽說過他做的這些往事,但到底比不上如今,在夢里見到的這一場給的沖擊更大。

看得見他眉宇間覆的一層寒霜,比往日更清冷更孤寂,站得人群里,卻不見一點人世的喧囂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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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往前,想抱住容祁,再告訴他說。

我看到了。

你做過的,你的心意,我都看到了。

我也曾在最不該心的時候,在最應該離開的時候,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這心思了桎梏住我的束縛,我惶惶然想逃開,又冥冥之中心甘愿被困。

直到此時,在又見到這一場死后的往事里,無比清楚地將往昔的那點殘在心頭的憾劃去。

這個人,說著討厭,說著為難,說最狠的話,卻又最懂

要聲名,知求個清白。

于是在走后,一一為做過。

眼眶驀然一酸,看著容祁煢煢孑立站在屋檐下,了手想去抱他。

哪怕是在這個春三月的最后一場雪里,為他加一點余熱,也是好的。

總看不得容祁難過,哪怕這難過已經過去,哪怕這難過是為了

出的手落了空,從這人后穿過,在三月料峭的風里,看不得一點蹤影。

于是只能跟在他側,看著他離開,看著全京都和針鋒相對到滿城皆知的八皇叔,親自送的棺木去了郊外。

再在春寒的最后一場雪里,低頭彎腰拂過殘冬的冷雪,說。

“明明是這般厭你的。”

卻偏偏,我又你。

容祁最后一句話落下,晏青扶怔怔地還沒來得及反應,忽然眼前景象一變,又來了個極陌生的地方。

說陌生也并不絕對,這地方待過一夜,是重生回來,第一夜住的山中。

這時恰在午后,山中的小院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靜。

順著廊下走過,不期然抬頭撞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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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老和尚。

或者說,是容祁口中的高人,是曾見過時的“容沁”,斷言能救命的人。

他站在屋檐下,容沁住著

的院子,神復雜,又喃喃自語。

隔得遠,晏青扶聽不真切,便往前走了兩步到他跟前。

“命數到了,欠的東西是要還的。”

“保到二十歲,已然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了。”

旁站了個年輕的和尚,聞言不贊同道。

“可當年師叔明知道此不可為。”

“是不可為,卻偏生忍不住要為。”老和尚嘆了口氣。

“誰讓遇見了,老衲舍不得,一條人命就隕在眼前。”

“可真正的府大小姐,卻無辜得很。”

府大小姐有自己的去,也有命定的貴人會相助,趕上了這一遭,有自己的劫數要走,是必然的。”

“可到底如今住在山中的這位,命格是來的。”年輕和尚低了聲音提醒他。

老和尚聞言沉默,瞇著眼,靜靜地回想起當時的事。

命在小姐上,卻偏生趕上了小鬼轉世,一胎之,雙生子本有一個死胎,這小鬼生生用自己半輩子的命數,強行逆轉,將小姐的魂魄轉到了死胎上。”

,奪了這貴重的命格。

小鬼為此將家招致來了禍患。算命的先生算的到本的死胎,便將一切災劫都怪到大上。

國公為保命,將大兒扔在冰天雪地里,掩蓋了個嚴實。

小鬼得了這麼貴重的命格,卻偏生承不住,沒幾日要死的時候,便是這個和尚找上了門,將帶到山中,日日養著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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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改命折損自己的命,挨不過二十便去了。

而恰好,晏青扶命不該絕之時,被廢太子一杯毒藥穿腸過,劫數滿,兜兜轉轉魂穿回來,又到了自己該來的地方。

前后二十年,仍是回了此。

晏青扶聽他們絮絮叨叨地說罷,早掩不住心頭的訝然,若此時不是一縷孤魂飄在此,必然也是承不住這些話的。

心頭糟糟的,往昔不明白自己為何轉世便偏生轉到了自家人上,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卻也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真相。

這幅軀殼本就是的,命不該絕,承著貴重的命格,是被別人走了路,才坎坎坷坷過了二十年。

最終又回來。

從來都不是什麼巧合,是原本定好的路被人強行逆轉了,在二十年后,又好好地轉了回來。

這一切本就該是的。

怔愣著,忽然扶著柱子蹲下,只覺得腦中像是要炸開一樣,疼的厲害。

往昔的事走馬觀花地在腦中回想,又如浮云流水一般過眼即忘,不到,亦抓不著。

“怎麼回事?”

,太醫正為晏青扶扶脈,忽然發覺蒼白的厲害,人也開始打著哆嗦,仿佛沉在了一場虛幻的夢里出不來,掙扎著,眉宇間盡是痛苦。

太醫自是不敢妄自診斷,當下便去喊了容祁。

容祁走進屋,見得的樣子,頓時眉眼一凜,抓住的手腕為寒。

但往昔極有用的辦法今日不知為何竟不見半點效果,他只覺輸送過去的力如同石沉大海一樣,而晏青扶的慘白,人如從冰窖里撈出來的一樣,不見一點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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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時便想起巫師的話。

“解蠱的辦法教給你了也沒什麼用,晏青扶上,可不是簡單的蠱。

我用攝魂困住魂魄,藥石無醫,十天不到就會魂飛魄散。

孤魂野鬼來的人,死了也得是孤魂野鬼,就該一輩子困死在這腌臜的世上……哈哈哈……”

而晏青扶是從進去暗牢之后,便昏了過去,到今天,又是整整兩日。

容祁心頭掠過幾分不安,他驟然抓了晏青扶的手,很快又松開,朝外吩咐。

“熬一副藥過來。”

門外婢領命而去,他轉頭吩咐太醫看顧好晏青扶,快步去了暗牢找巫師。

巫師似乎早料到他會來,懶散地倚在墻沿,甚至還有心諷刺容祁。

“呦,八王爺,怎麼今日不見你那未婚妻呢?不會是那天昏倒之后,就再也沒醒過來吧。”

容祁未和他廢話,聽了他的話眉眼更是連一點起伏都沒有。

“現在告訴我辦法,我放你離開王府。”

這樣大方?

巫師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

“看來是真命懸一線了,竟然能看到眼高于頂的八王爺開口求人。”

容祁未語,只靜靜地等他做出抉擇。

巫師沉默了片刻,見他神不似作偽,揚了揚眉。

“我要安全離開大昭。”

“待好好醒來,我自會放你走。”

容祁知道巫師的狡詐,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讓他走,于是開口,不再讓步。

巫師眼珠轉了轉,點頭。

容祁心下一松,喊了暗衛上前將巫師帶出來。

一路進了小院,巫師見了人,心下頓時了然。

難怪這樣急。

他用的法本就沒有解局的辦法,但如今容祁許了這麼人的條件,他就算想辦法糊弄,也得將人醒。

巫師斂了眼,隨即說道。

“八王爺,不如屏退左右。”

四下奴婢頓時離開了屋,容祁走到近前。

“盡快……”

“不如王爺也一同出去?解局的時候,我一向不喜歡有旁人在側。”

巫師這句話一出,容祁頓時眉眼一冷,不見有所作,一把寒劍已別在他脖頸上,輕飄飄一,便劃破了

“你耍花招,不然你就算離開,本王也自有辦法讓西域給你收尸。”

巫師面不變,倒是很有心地笑了笑。

“我一條賤命,若能換的未來的八王妃給我抵命,也算值當。

不知道王爺覺得值不值當?”

容祁未有容,也沒他這句話的半點威脅,手中的劍沒,又說。

“本王不可能出去。”

西域人最詐狡猾,他在屋都未必防得住,怎麼可能將晏青扶一人丟在這。

兩相僵持之下,巫師無奈退步。

“好,那就聽八王爺的。”

他走上前,了晏青扶的手腕去探脈,一邊在心下想著法子離開。

可剛探到脈象,他眼中乍然起了幾分波瀾,覺得心驚。

似乎是覺得不可置信,他放開了這只手,掠過去探另一邊手的脈象。

可得到的結果仍是一樣。

攝魂,對竟然無用?

怎麼可能無用?

西域巫師代代相傳最厲害的巫,竟然對無用。

那晏青扶為何會昏倒?

巫師心下百轉千回,但沒敢出半點端倪。

難怪大昭上上下下對此束手無策。

雖然疑晏青扶為何沒攝魂的影響,但眼下最急切的,是想辦法讓醒過來。

影響自然更好辦。

巫師在心下略微想了想,試探著先用了辦法將上的寒意驅散,而后抬手寫了一個方子。

“先著人煎一副藥。”

前后他沒有什麼作,便站起了

容祁眼中掠過幾分懷疑。

“不如等等看,我算著時間,約青相今日是會醒來的。”

巫師信口胡謅,佯裝淡定。

“只是不知道到時候青相醒來,王爺所言是否作數?”

容祁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走到近前,又道。

“自然作數。”

山中的一場景象看罷,還未扶著柱子站起來,忽然眼前一黑,再亮起來的時候,便又換了一個地方。

是冬日的大雪,飄飄然覆下來,滿京城的紅墻綠瓦都蓋了滿白,路上沒有行人走,只有大雪悄然無聲地落下,看去竟有三寸之高。

大昭是有下這樣大雪的時候。

怔愣著,四周掃了掃,忽然看見不遠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藏著什麼東西,約約出錦被的一角。

仿佛有什麼哭聲傳過來。

剛要走近,忽然聽見不遠踏踏的馬蹄聲,一輛極低調但奢華的馬車行了過來。

站在那,看見馬車里掀開了簾子,一個雕玉琢的小孩順著馬車朝外看。

忽然,他不知看見了什麼,地朝馬車喊。

“母妃。”

里面很快傳來個溫的聲音。

“怎麼了?”

“那好像有個人。”

還尚小的孩子眼神極好,拉著人的袖朝外指。

本沒在意,順著看過去,卻好像真的看見了一個襁褓,里面約傳來哭聲。

子趕忙喊停了馬車,扶著婢的手下來。

“母妃,我也要看。”

“外面太冷了,母妃來看就好,你在里面好好待著。”

小孩未語,卻還是跟著一同下了馬車。

地說了幾句,倒也真沒責怪的意思,給他披好了大氅,二人一同踩著松的雪走到近前。

子的面容晃眼簾的剎那,晏青扶有半分錯愕。

是太妃,是年輕時候的太妃。

十皇子年歲很小,那能在這麼年輕的時候拉著的孩子……

心下猛地一,抬頭看過去,眼眶酸起來。

是那時候還小但已經龍章姿,初見廓的容祁。

呆呆站著,看見二人走近。

“這麼小的孩子,竟然被棄了?”

“母妃,是個小妹妹呢。”

“既然遇見了,也算幾分緣分,總不能看著這孩子死了。”

但宮規森嚴,自然不能把人帶進宮。

太妃喊了婢將那襁褓從雪地里抱到了不遠干凈的庭院前面,又叩響了門。

小小的影晃悠悠地跑著過去,仔細地給蓋好了被。仿佛從未見過這樣小的孩子一樣,他笑了笑,極輕的聲音仿佛順著門邊,也飄到耳畔。

他說。

“要好好活下去啊,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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