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訴聲小了些,男子豎了耳朵小心翼翼聽著,呼吸都斂著,隻等著姬無鹽開口否認,自己再趁機打斷,總之,絕對不讓對方有辯駁的機會。
雖然他也看出來了,這兩人跟這郡王爺應該是認識的,但是那又怎麽樣?大庭廣眾之下,郡王爺為了自己的名聲,顯然是不好公然袒護這倆人的……若是公然袒護,那麽郡王爺自己的名聲同樣損,屆時……埋在對方膝蓋的角緩緩勾起,笑容毒又詭譎,他耐心等著……
卻聽子字正腔圓,“是。”
緩風起,掠過鬢角碎發,看向李奕維後寧修遠,眼底盛著清風般的笑意,歪著腦袋幾分憨,說,“是我要打斷他的。”理直氣壯,坦坦,仿若有所倚仗。
和預料中的況截然相反,男子一愣,正抬頭,就聽頭頂上聲線依舊,不輕不重,不冷不熱,言簡意賅,“還不手?”
隨即,後領被人抓住,提起,男子直接從地上被拎了起來,他甚至還維持著抱人大的作,目瞪口呆間,像一隻被人拎出窩的小崽,然後,他眼睜睜地看到,郡王爺後半步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個人,清雋風流,表冷若冰霜,看著自己眼神就像看一個死人……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方才那些話,是這位爺在說。
而郡王爺,背著手踮了踮腳,往後退了半步,同那人並肩而立。
而之前頭接耳竊竊私語的百姓大多抬頭看天花板、低頭看腳尖,或者,默默扶額,反正……就是不敢看向這邊。
寧國公府寧三爺對他們這些百姓來說,是神仙一般的人,含著金湯匙出生、自又驚才絕豔飽讀詩書,年紀輕輕已是帝師、是皇帝心腹,更是燕京城中不知道多姑娘芳心暗許的對象。隻是,曾經有個尤郡主,那些個青春艾的心思便隻能悄悄掩下,但卻也無人不知,是以寧三爺的名聲愈發響亮。
但……與這些讚譽之詞相齊名的,還有他的“惡名”。
“我這人……方才當著在場諸位的麵,我也說過了。我不是神仙、更不是聖人,我骨子裏流著的就是睚眥必報的。他兜售假藥方、擾民心、攪藥鋪行價在先,扭曲事實搬弄是非在後,當眾辱罵朝廷命家眷,毀我等清譽……這口氣,本姑娘咽不下,待郡王爺審完您要審的,將這人的兩條給本姑娘送來,生死不論……如此,不過分吧?”
李奕維分外客套,“姬姑娘請說。”
寧三爺,是有惡名的,為不近人,子冷漠乖張,跋扈又霸道,他的手上是真正沾過人命、染過鮮的。有那麽一段時間裏,對半夜啼哭不止不願睡的小孩子來說,“寧三爺”三個字,比什麽恐嚇都有效。
領子被提著,他跪不下去,一邊哆嗦著膝蓋,一邊雙手合十頻頻求饒,“郡王殿下、寧大人,小的、小的髒,不能髒了殿下和大人的手……”
方才還趾高氣昂地跟大爺似的,這會兒卻又折了一的骨頭自我低賤進了塵埃裏。吃相猥瑣又難看。
男子這才開始後怕起來,幾乎抑製不住地渾哆嗦,他看看寧修遠、又看看姬無鹽,討饒的話都在抖,“我、我……小、小的……”語無倫次了許久,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求饒的話來。
男子倏地鬆了一口氣——就算審問,隻要自己咬死不鬆口,打一頓關幾天,也就能囫圇著出去了,這樣的流程他都走了不下三五遍了。隻這口氣還未落地,又聽寧修遠說道,“不會。無鹽若要他的,打折之後讓平郡王帶回去審問,也是一樣的。席玉——”
姬無鹽臉微沉,似是不悅,隻思忖半晌,到底是緩緩點頭,“郡王既開了這口,本姑娘若是不允,便有妨礙公事之嫌了。”
李奕維瞧之不起,加之上還殘留著的若有似無的令人嫌惡的覺,便愈發不願搭理此事。但這個人……他覺得還有些用,遂掉頭看了眼寧修遠,目及寧修遠的表便也識趣地不開口了,隻問姬無鹽,“姬姑娘……此人在此惹是生非,指不定背後有人教唆指使,本王想帶回去嚴加審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無妨的,三哥。”姬無鹽笑著搖頭,隻笑意瞬間即散,看向李奕維,又道,“郡王,這人囫圇著給你了,也算本姑娘的態度……如何審問,什麽結果,不到我來過問,但有一事,我希郡王應了小子。”
姬無鹽說打折他的的時候,他還不覺得害怕,隻是擔心自己懷裏的銀子罷了,此刻,寧三爺說打折他的,他便覺得這已經不在上了一般,甚至到了一種約的鈍痛,像是冬日的冷風穿過空的子一般的覺。領子被提溜著,他冷汗淋漓,向李奕維求饒,“郡王爺!郡王爺……小的知錯了,小的不該誣陷這兩位姑娘,小的罪該萬死!隻求郡王爺饒了小的,就、就當、就當小的是一個屁,放了吧……對對對,小的就是一個屁!”
男子臉“唰”地一下,煞白。
李奕維麵上也是一閃而逝的意外,隨即恢複如常,頷首稱是,“自然……”暗中卻尋思著他也不敢說過分啊!邊寧修遠都跟殺神一樣杵在這了,但凡自己說一個“過分”,估計寧修遠能手起刀落直接將人兩條截咯!倒是沒想到,寧修遠還能有這樣的一麵……
李奕維了後牙槽,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對麵姬無鹽……楚記藥鋪,倒真是巧了。
男子自知沒了活路,劇烈掙紮著求饒,李奕維本就嫌惡他,擺擺手,讓人提著往後拖了拖,才轉首看向寧修遠,“寧大人可還要隨本王進宮去?”原就是半道遇見,加之自己有些事想要打聽打聽,沒想到遇見了此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意外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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