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雪也越來越大。

陪伴在秋慧嫻邊的婢因為寒冷，忍不住跺了跺腳，低聲說道：“約定的時辰早過了。”

可是謝世子沒來。

是有事耽擱了，還是忘了在這里約個人？

婢視線掃了這石亭周圍一圈，此看起來荒涼無比，約人見面竟然選在這種地方。

秋慧嫻眉心柳眉微微蹙起，看著風雪心思微重。

謝長羽不像是個會遲到的人。

所以這是給的下馬威嗎？因為對提親之事考慮太久，覺得不識抬舉？

這番思緒還未落下，只聽得不遠傳來一陣雷霆一般的馬蹄之聲。

秋慧嫻抬眸去，一隊鐵甲騎士朝這石亭跟前奔來。

待到了近前，一隊整隊人放慢了速度，緩緩站定，只有那為首一人驅馬上前。

謝長羽著烏黑駿馬，一明鎧甲端坐馬背之上，長槍掛在馬鞍一側，一張冷毅的臉，廓分明，沒有溫度。

雪片落在他的頭發和鎧甲之上，又因著并未冷到極致，很快便化于無形中。

他的目落在了石亭之中子的上。

秋慧嫻今日沒有戴面紗，模樣溫婉娟秀，很是端莊。

一頭烏發梳簡單輕便的垂掛髻，只戴了兩朵小巧珠花。

不知是本就白皙，還是因為在冷風之中站了太久被凍到，那竟都有些蒼白。

沉默了片刻，謝長羽翻下馬，打了一個手勢，后那些鐵甲騎士作整齊地往后撤去，一直到幾十丈外才停住。

他緩緩上前，行走間鎧甲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婢還是第一次見這樣氣勢凜然的將軍，只覺他面無表的樣子讓人肝膽發寒，竟忍不住后退了兩步。

秋慧嫻亦是有些繃。

經百戰的將軍，難免帶幾分冷煞之氣。

這樣的貴族小姐，便是學過幾日騎馬箭，平素接的也多是溫文之人，面對這般人依然忍不住張。

但當然不會像婢那般嚇得后退。

秋慧嫻暗暗調勻呼吸，禮數周到地福問候：“我是秋家嫡長秋慧嫻，見過謝世子。”

“免禮。”

謝長羽出聲，抬手虛扶一下。

他的聲音很淡，帶幾分冷氣，如這風雪天氣一般讓人覺到了幾分涼意，“抱歉，約見之事出了一點小岔子。”

“我并非故意來來遲，讓你在冷風中等候。”

他這兩日營中有軍務，所以聽聞約見之事后便說等軍務忙完。

但謝威十分焦急，直接約定好了時間和地點。

并且選在了距離軍營很近的五柳坡這里。

結果就是，他早上還不知道要見秋慧嫻，所以帶人出去了，等回來的時候，秋慧嫻已經到了，他便只能穿盔戴甲的過來。

秋慧嫻怔了一下。

原以為謝長羽是因為遲遲不答應，覺得拿喬，所以約在這樣的地方，讓出城前來，還在冷風之中等候良久。

再穿盔戴甲前來，予幾分威懾。

此時見他語氣平靜卻態度認真，不由暗忖自己小人之心，想太多了。

謝長羽又說：“何事？”

“想問世子一個……為什麼。”秋慧嫻很快定了神，看著謝長羽緩緩出聲，“為何是我？”

“你很合適。”

謝長羽直言道：“符合我各方面的要求。”

秋慧嫻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這符合各方面要求到底是何意思。

謝長羽又說：“婚之后秋家之事我會關照，你族中男丁仕，不會有人從中阻撓，若想從軍我也會視其能力提攜一二。”

秋慧嫻沒想到他這樣直接，一時又是一愣，“那……我需要為世子做些什麼？”

這世上沒有平白的好。

謝長羽這樣的人更不可能給人平白的好。

謝長羽淡道：“賢妻良母，我需要這個。”

“……”

秋慧嫻看著謝長羽，慢慢抿住了瓣。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秋慧嫻便做了決定，福行禮：“那麼，往后請世子多多照拂。”

秋家沒有什麼值得謝長羽圖謀的，他能做秋家后盾，讓秋家有權勢可依，在燕城乃至是幽云重新站穩腳跟。

而他需要一個賢妻良母……

秋慧嫻覺得，應該是那日和謝煥相談甚歡之顧。

賢妻良母，做得來。

如果這是一樁買賣，那麼穩賺不賠。

*

謝長羽是個辦事極為利落干脆的人。

秋慧嫻答應了之后，謝長羽便讓人持婚事。

一個月的功夫而已，三書六禮齊全，定下婚期在臘月初六。

這兩年不知道多人盯上謝長羽那世子夫人的位置。

謝家位高權重，家中兄友弟恭分外和諧。

縱然那只是繼室，也比尋常人家中的正頭夫人強了太多。

不是沒有人試探過謝長羽的意思，但都被謝長羽婉言謝絕了。

次數多了之后，大家猜到謝長羽為孩子考慮，可能不會輕易娶妻。

便有人盯上他妾室的位置，只是依然是釘子，一次兩次無疾而終之后，大家都安分了。

今年立秋之后，含山公主作頻繁，大家都以為謝家能與含山公主結親了。

畢竟含山公主和謝家也是門當戶對。

如果含山公主真的求個賜婚，謝家自然不能抗旨不遵。

誰知忽然殺出秋家這麼個程咬金來，事的發展完全是急轉直下，讓多幽云士族的眼珠子都掉出來了。

含山公主扼腕氣怒不在話下，將玉香郡主連番數落，念叨不懂得爭取。

幾次宴會讓與謝長羽說兩句話都死活不去。

玉香郡主卻是松了一口大氣。

那種可怕又年紀大還有孩子克妻克妾的男人，誰敢嫁？

謝威自然是樂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總算他也促一樁好事，等回頭可以寫家書告訴夫人，邀功一二。

免得夫人總說他不管孩子，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夫人在心。

他做人父親的可也是為孩子用過心的。

謝長羽則一如往常。

他早已不是頭小子，心中極，不會為了婚之事如何興。

婚……大致與他來說就和置一個尋常的軍務沒什麼兩樣。

該做什麼他還是做什麼。

與秋家下聘等婚前準備都是謝威和雷鈞持忙碌，只有選定婚期的時候，謝長羽挑了下日子。

臘月初六，正好就是謝煥書院徹底休學的時候。

他婚也可休息幾天，這樣的話能陪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