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學識不多，也不怎麼聰明。

認識的字，一部分是花船灑掃那些年跟著花魁學的，一部分是征募伍之后，訓練之余跟著掃盲班學的。木訥，反應比別人慢點，看著就一副不太聰明模樣。但這一天，在看到鄭愚令牌的瞬間，卻福至心靈，突然什麼都明白了，跟著就是如墜冰窖。

眼下這位“花魁”跟姐姐一樣冰雪聰明。們是雙生子，哪里都很相似。姐姐如此心思縝，當妹妹的又豈會心大意？

錯手殺人的就不怕東窗事發嗎？

怎會允許尸留著能證明份的件？

且不說殺了王庭的監察史，哪怕鄭愚是個普通男子，一條人命也足夠讓“花魁”一命還一命了。一旦這枚令牌落旁人之手，被人循著線索找上門，還想活？

兵猜不出“花魁”的真實目的。

直到“花魁”為阿姊遷墳，又將鄭愚埋葬崗的墳墓，兵約有了些猜測。

或許是因為兵跟阿姊的，“花魁”并未將兵殺人滅口，甚至因為兵幫了幾次小忙而親近三分。兵看著“花魁”的所作所為，終于明白“花魁”是鬼。

一個殘殺監察史的鬼。

這個事實讓兵心陷掙扎。

不忍看著恩人的親妹妹陷泥淖，走上歧途，但也沒勇氣去揭發檢舉，因為“花魁”是放債的掮客，金栗郡署和折沖府都被滲。自己揭發檢舉就是自殺！

兵默不作聲地繼續忍著。

直到，那位柳長史與折沖都尉私下見面，言談之間提及國主可能會來巡視金栗郡。

折沖都尉皺眉：【因為糧失蹤麼？】

都尉并未意識到債的問題更大。

柳長史嘆氣：【是啊，多半是了，自從鬼竊糧發生，郡守已經連著半月不曾好好休息，就怕王庭怪罪。糧丟失，被貶為庶人還是小事，怕就怕，三族命不保啊。】

沈棠在金栗郡的名聲極差。

差到什麼程度呢？

鄭喬跟比都算是明君。

前者只折騰沒價值的，能帶給他價值的階層，一向不得罪，而沈棠是全方位、無差別得罪。對寒門的大力扶持讓很多人不爽，再加上叛軍從中當攪屎，名聲臭不可聞。

郡守擔心沈棠拿他三族玩消消樂也是理之中，整個人被焦慮折磨得形銷骨立。

折沖都尉：【國主并非暴之人。】

兵被折沖都尉提拔心腹。

二人對話也沒有刻意避著。

無人知曉，兵此刻的心方寸大。

經歷一番天人戰，終于趁著“花魁”被掃黃打非關折沖府大牢的機會，將兩尸調換。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倘若國主前來調查，卻從本該埋著花魁的墳墓，挖出監察史的尸，必然震怒！如今這位“花魁”是故意挑釁辱國主嗎？

亦或者，這只是自己的猜測？

兵心跳如鼓，下定決心賭一次。

倘若是自己猜錯了，便再將兩尸換回來，日后多攢點錢替這位監察史修個華麗點的墳。但，倘若自己猜對了呢？

低頭看著自己滿是厚繭的雙手。

腦中萌生一個念頭——

倘若猜對了，不暴還好，一旦暴，暗中調換尸的行為必然會被視為背叛。

自己也會跟鄭愚一樣死相凄慘嗎？

天不遂人愿，事朝著最壞方向發展。

當折沖都尉特地叮囑自己不要去渠江湖，兵故作不解：【都尉，這是為何？】

折沖都尉指了指頭頂：【還能為何？刑部派了使者過來了。這個要的節骨眼，不要往使者跟前湊，多說多錯，多做多錯。】

兵點頭答應下來。

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但想到恩人，又無法真正放下“花魁”。

借著查找花船的借口，將“花魁”捉拿下了折沖府大牢，暗中抓著對方的手，死死盯著：【你收手吧，千萬不要一錯再錯！】

“花魁”冷漠著將手了回來，嗤笑道：【收手？憑什麼收手？你又懂什麼？】

兵噎了下，生平第一次恨自己沒長一張能說會道的：【你、你斗不過國主。】

“花魁”挑眉：【你知道什麼？】

兵：【我知道的比你以為的多！】

【各為其主，沒有收手一說，我如今所作所為都是忠君。】見兵錯愕慌的模樣，“花魁”笑道，【再者，沈梨間接害死阿姊，就該為此付出代價。你忠心，你可以跟人告發檢舉我，為你前途鋪路。】

兵深呼吸，腦子都大了。

【你阿姊的死，怎麼會跟有關系？】

“花魁”神鷙道：【派下來的監察史拖累害死了阿姊，這不算間接害人？明明——明明我一直記得那艘花船，若不是姓沈的瞎折騰，如何會與阿姊失去聯絡？】

兵只覺得荒誕。

【你阿姊對國主只有激之！】

放歸良籍，再一次活在太底下而不是當個鬼，這是多花娘盼不來的新生？

“花魁”漠然道：【這與我何干？】

乜過來的眼神仿佛在看個傻子。

阿姊激沈梨又如何？

這又不影響的政治立場。

【你不會以為阿姊怎麼看待沈梨，我就得照著如何吧？我只知道，的‘善心’讓我與阿姊兩隔，其他的與我無關。】“花魁”終究還是留了幾分憐憫，嘆息著道，【今日之后，我要帶阿姊一起離開此地，你留下來也危險，要不要跟我一起？】

們姊妹不會再分開了。

兵卻是變了臉。

嚴厲拒絕了“花魁”的好意。

回到住，如坐針氈。

因為知道“花魁”遲早會發現棺材的尸被調換了，稍作思考就知道誰干的。

以“花魁”的脾，自己活不。

唯一慶幸的是，那口棺材躺著的不是鄭愚而是一堆石頭，真正的鄭愚被安頓在不遠另一口孤墳。否則的話，“花魁”發現不對勁，還不將鄭愚尸挫骨揚灰了泄憤啊？

再想到自己數次瞞的行為形同不忠不義，思來想去便選擇自盡，留下一封書。

康時看過沈棠遞來的書，嘆息。

“雖有過，也有功，不至于死。”

沈棠道：“說有愧。”

另一重原因就是“花魁”的報復了。

康時將這封錯字連篇但真意切的書仔細折疊，平折角：“……疑團解開一部分又生出新的。假花魁以柳長史的假份搜查鄭愚，真花魁卻在當夜被人殘殺，所以真花魁究竟死于何人之手？柳長史誤殺？”

怎麼看都不該恨上自家主上吧？

“那不至于，倘若人真是誤殺的，哪還有臉遷怒我？依我看，多半是那些叛軍殘余做的。倘若坤州庶民歸心，全部戴我，叛軍哪還有生存的土壤？一有異就被街坊鄰里檢舉告發了。除非庶民怕我、恨我、厭我、避我不及，叛軍在庶民眼中才會是正義之師。”

類似栽贓陷害的案件不止一次了。

叛軍一邊搞投毒暗殺、焚燒作、自殺人，一邊給沈棠栽贓屎盆子，故意鬧出兇殘命案，引導輿論誤會這些人是因為對沈棠言辭行為不敬才招來的殺之禍。

需知，即便是鄭喬當政期間，天下人罵他，他也沒讓人將罵過的都殺了。庶民又不知背后真相，他們只知這些人只是上咒罵幾句，轉天就死無全尸，還能是誰干的？

康時聞言更氣。

沈棠倒是沒怎麼在意。

這些叛軍就是欺怕又做白日夢，頂多惡心一下自己：“……坤州這個況，也不能全賴叛軍，他們還沒這麼大本事。咱們的鄰居，北邊兒的北漠才是最大推手。”

這些年拔除了不安進來的間諜。

一些間諜是這些年才培養的，一些則是提前一兩代，甚至兩三代就安過來了。顧池查到這些的時候，也驚出了一冷汗。不怕渾的敵人，就怕心眼比蜂窩多的。

坤州到手中時間不長。

短時間無法完全清除患。

沈棠眉頭：“國主真不是人當的。”

百一年到頭還有一兩個月的假期，而這個國主天天996、007。若非還有兩道文氣化能流著榨，肯定要累死。

偏偏坤州和鄰居還都不安分，金栗郡上下財富又被龐氏騙局洗劫一空……一個個都是能讓飆升、腦子炸的噩耗。

康時：“這麼大的虧，不能白吃了。”

沈棠平靜道：“這次巡察結束，回到王都就直接備戰吧。北漠也該坐不住了。”

康時想起來北漠還有個棘手的家伙。

“那個龔騁，也不知實力如何了……”

五年時間，龔騁的【醍醐灌頂】不知消化了幾重，如今實力又攀到哪一個境界。

若是二十等徹侯，打起來很棘手，這意味著兩軍斗將，北漠大軍會占盡氣勢優勢。

沈棠道：“我也不差。”

接著又頓了一頓，再加一封保險。

“寫封信讓公西仇回來吧。”

一打一打不過，那就二打一。

跟戰爭勝負相比，臉皮不值一提。

“若連龔云馳和北漠都摁不死，咱們君臣這輩子還是安安心心經營西北這一畝三分地好了，別想著一統大陸的夢。”沈棠氣鼓鼓的，言談之間暴了真正的野心。

康時笑道：“一切皆依著主上。”

至于給公西仇寫信？

這就不用了。

沈棠不解反問：“為什麼？”

難不在不知道的時候，公西仇這個全大陸瞎溜達找哥哥侄子的老蝌蚪回來了？

“含章說，他兒子永安著急忙慌想跟公西來婚，跟他又是跪又是拜又是求的。”

“又跪又拜又求？這是為何？”

因為祈善留下的心理影，對于荀貞來說，他兒子喜歡男人還是喜歡人，喜歡活人還是喜歡死人，那都不是事兒，只要荀定是活人就行。再者，公西來多好的姑娘，荀貞可從來沒有表過一不滿緒，甚至在知曉公西族的風俗之后，他也說選擇尊重兒子。

天底下姓荀的人這麼多，又不會因為一個荀定贅，荀氏就死絕了。相反，荀定這腦子還能有人瞎眼，愿意接盤，老父親沒啥意見。文心文士活得久，與其指兒子孫輩宗耀祖，還不如自己努把力名留青史。

所以——

為什麼要又跪又拜又求？

康時低聲：“公西君了不。”

沈棠瞬間秒懂：“荀定找死啊。”

公西仇回來還不打死他？

公西來不在國運避孕福利范圍之，但荀定是武膽武者，只要他想避孕就不會搞大公西來的肚子。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康時倒是能理解：“公西君畢竟是個普通人，的壽數與武膽武者不同。現在的年歲誕育子嗣也是非常晚了，想要孩子也在理之中。只是，公西仇那關不好過。”

沈棠無語：“何止是不好過？在打死龔云馳之前，我要先攔著公西仇打死荀定。”

五年啊，明明可以名正言順。

荀定沒錢辦婚禮，但公西來有啊。

隨著最早一批武膽武者/文心文士進朝堂，又進世俗意義上的適婚年齡，男子贅例子也逐年增加。贅不僅不是恥辱，反而了不世家男子眼中的好婚事。

以他們的資質和在家族的地位，若正常娶妻生子，除非下一代開出優質盲盒，否則一輩子也就渾渾噩噩當個小宗旁支，大概率還會一代不如一代，為窮親戚、破落戶。

若是能贅給們，在家族地位提升不說，夫妻好還能獲得岳家和妻子提攜。

當然，他們一開始更青睞于娶妻。但方家族也不是傻的，哪愿意將有資質的兒嫁出去？只肯招贅，去晚了還排不上號。

這些贅的男子和他們的家族一開始也抹不開面子。為了面子，努力淡化“贅”這個詞的負面印象，連帶著也變相改善“娶妻”一詞。淡化“嫁娶”，捧高“婚”一詞。

盡管只在小范圍存在，終歸是好兆頭。

荀定占了天時地利人和，非搞出未婚先孕，他真是一點兒不怕公西仇的拳頭啊。

說曹，曹到。

正頭疼見到公西仇怎麼解決，突然應到附近出現一磅礴氣勢：“公西仇？”

來這麼快？

也不給準備時間！

下一瞬，變了臉！

不，不對——

這道氣息不是公西仇的！

沈棠想也不想，化出慈母劍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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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十一買的新辦公椅到了（本該明天到的，提前了一天），折騰椅子費了點兒時間，今天的三合一就泡湯了，只有二合一

保證明天上三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