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善斷然否決：“不行！”

沈棠懵住了，問：“為什麼不行啊？”

沒想到祈善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沈棠自以為自己的法子還可以。

雖然不住叛軍的肋，但住鄭喬的肋也一樣，只要能引得鄭喬和彘王狗咬狗一，或兩敗俱傷，或其中一方被殲滅！百姓日子再不好過也好過在他們手底下討生活。

橫豎局勢已經無法挽回，不如徹底攪渾！

祈善被“天真單純”的反問憋得說不出話來，忍了又忍，憋得漲紅整張臉。他該說什麼？

最后只憋出一句：“國璽事關重大！”

沈棠郁悶：“只是散播謠言啊，只要讓鄭喬方面相信國璽在孝城就行，又不是真的……”

祈善登時出一言難盡的表。

他能說啥？？？

說辛國國璽真的在孝城嗎？？？

這不是給叛軍或者鄭喬挖坑，這是給自己挖坑，還是主備好棺材躺進去安息那一款。

祈善只得再道：“倘若鄭喬信了謠言，真派了兵馬過來，境其他勢力也會聞風而，屆時就不是鄭喬幾個兄弟同室戈那麼簡單，或許是幾路、十幾路勢力混戰……”

沈棠著下思索。

“元良這話有道理。”

祈善以為打消了主意，正準備暗下松口氣，誰知松到一半又聽沈小郎君語出驚人：“不過——水渾了才能魚。真要是幾路、十幾路打起來，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祈善：“……你說好事？”

沈棠說道：“的確是好事。”

要說孝城一行給最大的想是什麼，約莫就是方才了——真切意識到自己的弱小和無力。因為沒勢力、沒實力、沒人馬、沒話語權、沒靠山，世下便只能任人宰割。

但，倘若有呢？

只要是想庇護的，誰敢一下！

實力才是本！

跟鄭喬、彘王之流“講道理”，站在道德制高點的譴責是傷不到人家一汗的，唯有擁有威脅他們命的實力，再掐著他們的脖子命脈，他們才會認真聽講、誠懇反省。

沈棠神多了幾分不可撼的堅毅。

道：“富貴險中求嘛。”

這話雖是笑著說的，但祈善看得出來——沈小郎君并未開玩笑，是非常認真闡述事實。

祈善張了張口，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沈棠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回應，收回視線，又環顧眾人一圈，提議：“不如投票表決？”

翟樂正要表態就被祈善抓住手。

后者的力道大得驚人。

他疑小聲：“祈先生？？？”

祈善道：“翟小郎君先別說話。”

沈棠也注意到祈善的異樣，看了過來。

祈善深吸一口氣，努力藏臉上幾扭曲的表，輕聲問：“沈小郎君是不是忘了什麼？”

沈棠不解其意：“我忘了什麼？”

忘的東西可多了——例如穿越前的記憶，只是這話不能說，祈不善的表顯然也不是指這份記憶。沈棠皺眉思索半晌，也沒想到自己忘了啥，搖搖頭：“我沒忘什——”

等等等等——

好像忘了啥重要的事。

沈棠臉微微一變。

顧著辛國國璽，忘了自己上也有一塊不知歸屬的“國璽”。雖說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國璽”，甚至不知道那玩意兒在哪里，但“國璽”的的確確存在，林風能以子之儲存“天地靈氣”便是鐵證之一。

作為只有死亡才能掉落的綁定橙神，國璽的魅力之大毋庸置疑，覬覦它的勢力不知凡幾，一個作不好，說不定就將自己賠進去了。畢竟，孝城還真有一塊國璽啊！！！

沈棠臉跟著驟變。

祈善一看就知道想起來了，多有些哭笑不得。國璽這麼重要的東西，哪個國主不隨帶著？恨不得一天拿出三回。偏偏沈小郎君不一樣，本不記得自己有這玩意兒。

翟歡兄弟和楊都尉看得不明所以。

不過，這是人家的。

他們沒主坦白，自己也不好窺探。

但看祈善和沈棠之間微妙的表變化，楊都尉便知道沈義士先前“借力打力”的提議是不了，心燃起的一簇希再度熄滅。他都打算再商量了，誰知沈棠還是堅持己見。

祈善這次是真的急了。

“梨，你——”

沈棠抬手示意他不要著急。

問：“除了我說的，目前還有更加有效的辦法嗎？我知道不管是元良還是無晦，你們都是名許久的文士，看局勢肯定比我更加周全。但你要知道——巧婦難煮無米之炊！再厲害的文心文士，再強橫的武膽武者，面對數錢數萬大軍也只有折戟飲恨一途。”

沈棠試圖說服祈善讓自己冒險。

“倘若可以借兵救孝城，我們就去借！問題是我們現在借不到，也不知道上哪兒能借！我們的目的是救下孝城的百姓！我們缺人、缺時間，但這兩樣鄭喬都不缺。”

祈善：“甚至將自己賠進去？”

沈棠：“倘若我是貪生怕死的人，現在就該離得遠遠的，帶著人帶著家底遠走高飛。反正孝城城的百姓跟我沒有一緣關系，他們死活跟我沈梨沒一文錢干系！”

祈善：“……”

沈棠道：“元良……我不想本末倒置。”

若只為了自保，可以一人居深山，哪怕不事生產不耕作不勞也不會死。鄭喬也好，彘王也罷，他們如何同室戈、如何殺人無數，治下百姓如何境……都看不到！

既然的初衷便是盡己所能去挽救自己所見的悲劇，那麼——冒一些風險也是值得的。

不是嗎？

祈善：“……”

第一次沒有拗過沈棠。

預告訴他，這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太冒險了，梨。”

沈棠道：“這世上沒什麼事是沒風險的，運氣倒霉，喝涼水會塞牙，吃個飯也會噎死。”

祈善只得長嘆一聲，笑著搖搖頭。

他道：“行，便依你所言。”

沈棠眼睛驀地亮起：“當真？”

祈善道：“富貴險中求，冒險是應該的——反正不會讓你死在我跟前就是了……”

沈棠笑一掃霾，揶揄道：“了不得，元良說起好話還人……”要知道祈善賣隊友是真的很順手，被賣不止一次！

倘若好能數據化，想來已經將這位“引導NPC”的好值刷到了九十以上了！

楊都尉三人不明所以。

沈棠回過神，意識到這里還有三位外人，表不由得尷尬。訕笑，試圖裝傻充愣將剛才的事糊弄過去。讓松口氣的是，三人都沒追究底，的糊弄腹稿沒派上用場。

當下來看，沈棠的辦法的確可行。

現在最大的難題便是如何傳信。

孝城撐不住多久，必須趕在孝城完犢子前，引鄭喬兵馬過來，或許還能反攻叛軍一波。

若拖延久了，一切謀劃都沒了意義。

沈棠問：“你們一般怎麼傳加急軍報？”

畢竟是不科學的世界，最不缺不科學的手段，總不可能還是“老老實實”八百里加急吧？

翟樂道：“信使，狼煙。”

沈棠：“……”

老實得出人意料。

若是派遣信使，首先實力要強，經得起連日連夜加急趕路，其次還得有些份，不然消息都傳不到鄭喬耳朵里。在場唯一符合條件的便是楊都尉，眾人默契一致看向他。

楊都尉怔了怔，反應過來。

他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我——”

翟歡搖頭：“你不行。”

份條件是滿足了，但楊都尉作為唯一的十等左庶長，同時也是數百號士兵的主心骨、定海神針，他若是離開了，兵卒本就低迷的士氣會一再下，最后化一盤散沙。

不管是他們兄弟還是沈兄二人，都無法服眾，楊都尉的屬看著還不咋靠譜……

翟歡說了自己的擔心，又道：“再者，即便是楊都尉去了，鄭喬的脾一定會見他？”

人家連四寶郡都不放在眼里。

更遑論是四寶郡駐軍武者。

十等左庶長，對鄭喬吸引力也不大。

翟樂：“那用狼煙？”

翟歡又問：“狼煙有這麼好借用？”

還未將消息通過狼煙傳出去，便先暴自，引來叛軍的全面圍剿了，這條路子走不通。

一番談論下來，又陷僵局。

此時祈善道：“我有辦法。”

眾人瞬時將視線落在他上。

祈善沒明說，只是道：“要先城。”

城找一個人！

共叔武！

最后的希或許就在他的上。

就在祈善他們商量誰留守誰城的時候，褚曜跟共叔武徑直前往郡府。郡府并未因為郡守晏城的逃命而荒廢，一夜，仍是燈火通明。若說異樣，大概是府中下人神過于匆忙，行事小心翼翼，不敢出一點差錯。

城外叛軍圍城，一部分百姓還是如往常生活著，并未到太大影響。例如郡府看守大門的司閽，門前清冷安靜，半天沒個行人路過。他也無聊地打著哈欠，困意上涌。

正準備找個地方貓一會兒，約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人影擋住昏暗混。司閽抬頭，發現是兩個男子。一人發灰白，一襲儒衫，形清瘦，另一人魁梧高壯、實。

司閽問：“你們來此作甚？”

褚曜道：“尋人。”

司閽不客氣揮手道：“這里可沒有你要尋的人，沒事兒別靠近此，小心丟了命。”

這般冒犯，褚曜也沒生出半點兒不悅，笑道：“吾有守城救命之策，尋一人獻上。小哥兒，你說府上真沒有我要尋的人？”

司閽一聽這話，困意頓時四散紛飛。

他一個激靈便清醒了。

急忙道：“等等——你說你要獻計？”

褚曜：“是。”

司閽半信半疑，道：“可有憑證？二位別覺得小人刁難，實在是因為郡府換了主兒。若你們沒真本事，就是想來糊弄人、謀點好，一旦踏這道門檻，小命可就不保了。”

將他們放進去的自己也討不了好。

司閽可不敢冒險。

褚曜笑了笑。

他取下自己腰間掛著的文心花押，故意亮出上面的品階。郡府的司閽也認識幾個字，當“二品上中”四個大字映眼簾，給他造了極大的視覺沖擊，險些站不住腳跟。

他結結，恨不得抓住救星的手。

“二、二位稍待，小人這就進去通傳。”

文心文士，他見過不。

但“二品上中”，這輩子還是頭一回！

正準備拿出自己武膽虎符的共叔武：“……”

他失笑道：“還是先生的好用。”九等五大夫跟二品上中相比，還是后者更加稀有。

褚曜慢條斯理將文心花押掛回去。

笑道：“普通人又不懂。”

文心文士的實力又不是看文心品階。

“二品上中”也就糊弄一下外行人。

共叔武道：“先生無需這般謙遜。”

幾句話的功夫，他耳尖聽到一陣急促凌的腳步聲向他們靠近。方才的司閽領路，領著一名相貌極其嚴肅的年出來。共叔武看清年的模樣，瞬間怔愣在了遠離。

他虎目微微圓睜，垂在側的手不由自主地細微抖，這些變故引起了褚曜注意。

褚曜低聲喚道：“半步？半步？”

喊了兩聲才將走神的共叔武喊回來。

“我、我無事……”

共叔武忍了又忍，下心涌起的異樣。

也幸好此時視線昏暗，不然褚曜就會看到共叔武的眼眶已經泛起水霧，紅蔓延，緒也非常不對勁，視線更是全部黏在年上，一瞬不瞬，生怕自己眨個眼，年就消失了。

無事？？？

怎麼可能無事！！！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看到龔氏族人，還是自己的緣近親！是的，眼前這名疾步而來的年正是共叔武大哥的兒子——龔騁！

龔騁，龔云馳！

共叔武細細打量龔騁。

暗道：云馳清瘦了許多。

當他視線及年臉上代表流放犯人的刺青，更是心痛得難以忍耐——云馳本該是龔氏這一代最耀眼、最有前途的，卻偏偏……

難言的苦在心蔓延開來。

龔騁卻沒人出眼前這名高壯的武膽武者是他心心掛念的二叔龔文，他全副心神都落在褚曜上。方才聽到司閽的回稟，他驚得直接打翻了茶水。

顧不上其他，急忙忙迎了出來，他緩了緩急促的呼吸，平復心的激緒，作揖道：“請問，是哪位義士獻計？”

褚曜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