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益西家

孫老太太靠在椅子上，腦子里都是江牙婆找說的話。

“你那兒媳婦好命哦，被路過的富商看中，人家愿意出五百兩銀子，帶著去吃香喝辣福去，若是你那三個孫也愿意跟去，那富商肯多給五百兩，他也不愿意看著們母分離。這麼好的事你可千萬別猶豫啊，你又不是推們火坑，你這是送們去榮華富貴。”

孫老太太其實腦海里本沒想那麼多，只有一個聲音告訴。

一千兩，一千兩……

一千兩銀子啊，那雜貨鋪一年才賺二三十兩，這還是一家子都圍著忙活，進貨、貨、打點要費心，整日都提心吊膽。

一年到頭賺下來的銀錢要供生活開銷，孫兒讀書，能攢下真是之又。

如果有了這一千兩……

孫兒讀書科舉不用愁，還能再去買上幾十畝田地收租，越想越是好，整個人都有些激起來。

至于江牙婆所言是真是假，本不在意。

“娘。”孫益西進了主屋。

見孫老太太老臉通紅，他想到今日來過的江牙婆，將滿腔疑在心里。

“嗯。”孫老太太應了聲。

聲音里毫不掩藏著喜意。

“娘，今日早上到弟妹，提了一房契、地契的事，原以為娘家回來，會到家里來詢問，卻不想人沒來。”

“沒來就沒來，你兄弟問你借錢的借據皆在，容得抵賴？”孫老太太冷聲，“這事你明日去找益明跟他說清楚，往后不再借錢給他了。”

“整日拿了錢就去喝酒玩樂，不務正業，書也不好好讀，往后還怎麼指他？”

孫益西不語。

孫老太太靠近他一些說道，“江牙婆跟我說了件事……”

孫益西聽后瞠目結舌，“娘？”

這，這不妥吧。

“想想一千兩銀子，你要賺多年才能賺來？宗讀書要錢，耀祖馬上要開蒙也要錢，咱們這小小的雜貨鋪能供得起兩個讀書人？”

自然是供不起。

“手心手背都是，你忍心讓他們兩兄弟抓鬮，一個去讀書，從此前程似錦，一個守在這雜貨鋪里，做個低賤的商人。”

孫益西不語。

手卻拳。

早時候他也有機會讀書認字科舉，只因為算命的說益明前途遠大，然后他就從書院回家了。

可是那算命的看錯了，益明他本不是讀書的料。

考了這麼多次，還是個生，連秀才都考不上。

“可是娘，江牙婆……”孫益西言又止。

“所以咱們要想法子，這事還得益明來做。”孫老太太說道。

不論與不，都得把大房摘干凈。東窗事發時，頂罪背鍋的人不能是大房。

孫益西吞了吞口水沒說話。

“你說讓益明帶著們娘四個搬去別的城鎮生活如何？”

“山高路遠，韓氏三五幾年都沒法回娘家，韓家那邊不上門找人，漸漸的也就能蒙混過去。”

孫益西忙問，“怎麼才能讓益明搬去別的城鎮？”

“實話實說肯定不行。”

孫益西蹙眉，尋思著法子，片刻后說道，“娘，如果我愿意給益明一筆銀子，但是他必須去外地生活，就以好好讀書為由，勸他拖家帶口去外地，韓氏娘幾個可以照顧他生活起居，屆時等他那邊安置好，我們再想個法子讓韓氏帶著三孩子回來，路上將人劫了……”

“到時候便放出話去，韓氏帶著三孩子跟人私奔。”

如此來真是一石二鳥。

孫老太太沉默片刻后點頭，“如此甚好。”

母子兩人三言兩語就這麼惡毒的策劃了一場謀。

后門被敲響的時候，孫益西的媳婦柳氏去開了門。

“他二叔……”柳氏輕輕喊了聲，見孫益明渾酒氣，走路打飄，忍不住蹙眉，滿眼嫌棄。

“嫂子，我哥呢？”孫益明說著邁步進門，“我去找我娘，我去找我娘。”

跌跌撞撞、東倒西歪往主屋走去。

“娘，娘。”孫益明大喊出聲。

孫宗、孫耀祖在住二樓，聽到響齊齊出來看。

“是二叔。”孫耀祖道。

“煩人。”孫宗說完轉進屋讀書去。

孫耀祖還小，滿心好奇夠著脖子去看。

孫益明醉醺醺的過來，孫益西上前去扶他，孫老太太滿眼嫌棄，“你咋這個時候過來了？”

“娘，娘……”孫益明上前。

燈下，孫老太太才看清楚他的樣子。

“你這臉咋回事？”

“韓氏那毒婦打的，娘啊，要跟我和離，翻了天了，居然要跟我和離。”孫益明吼完，又忍不住罵出聲，“這潑婦，潑婦。”

孫益明罵著罵著又忍不住哭起來，“們娘四個一起打我，把我捆起來打，丟在書房地上一宿。”

“……”

“……”

孫老太太、孫益西都驚呆了。

這簡直匪夷所思。

怎麼可能呢，韓氏那膽小怯弱，凡事溫順，你掐一下都不敢出聲的人，能把孫益明捆起來打？

還帶著三閨？

不可能不可能。

孫老太太搖頭。

“你是喝醉了胡說八道吧。”孫老太太輕斥。

“娘，我沒胡說，我沒胡說，韓氏要跟我和離，要跟我和離。”

上說著要休妻。

喝醉了就打一頓出氣。

真要失去了，孫益明又不愿意。

“娘，你是我親娘嗎？你咋不信我？”孫益明說著，又去拉孫益西，“大哥，大哥，你信我，韓氏瘋了，瘋了啊！”

“著我在家抄千字文，我要是不寫就打我，還掛了麻繩在屋梁上，說我要是不聽話，就把我吊起來。”

孫老太太拍打了孫益明胳膊，“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這得喝了多，醉這樣子？”孫老太太嫌棄道。

“送他回去。”

孫益明一聽，立即不依了，“我不回去，我不回去，韓氏那毒婦要打死我的，我不回去。”

死皮賴臉、哭哭唧唧，簡直不像個男人。

孫老太太沒得法子，再不濟也是十月懷胎生的。

“扶他去偏房住一宿，明兒再仔細問他怎麼回事。”

孫益西點頭。

扶孫益明去睡覺，孫益明卻死活不肯走，拉著孫老太太問，“娘，你是我親娘不？”

又問孫益西，“你是我親大哥不？”

孫老太太聞言氣的不行，“不是你親娘、親哥早把你丟出去了，個沒良心的混賬小子，還不滾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