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譚良的死訊告訴趙子,趙子躺在床榻半響沒聲音。
以為他要睡了正要退下時,忽聽他笑出聲。
先是抑的嗤笑出聲,後來,他的手腕搭在眼睛上,笑聲越來越大,在這樣深沉的雪夜,頗為驚悚,從未見過這樣的皇帝,誠惶誠恐的跪下。
“皇上”
他想勸他注意早點歇息,卻又覺得逾越規矩不敢多言,急的滿頭大汗時,趙子的笑聲已經裹含著哽咽和悲慟。
“為了朕好?為什麽都覺得這樣是為了朕好,母後是,譚良是,金枝也是”
“,是不是連你也是這樣認為,若是母後當年找到的是你,你是不是也跟譚良一樣的選擇?”
聽到這個問題,弓著子幾乎匍匐在地,惶恐道:“不敢”
“不敢?”
趙子似乎覺得這個回答很可笑,他又笑起來,笑著笑著就覺得,最可笑的其實是自己。
原來,這就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覺嗎?難怪,難怪綰綰這麽恨他。
把趕出去後,趙子握著這些年不離的香囊,借著房中微弱的燭他才發現,其實香囊已經很破舊了,上麵還沾了不知何時留下的跡。
“綰綰,我該拿你怎麽辦?”
這聲歎息,虛無縹緲聽著很不真切,趙子抹去淚,沉沉的閉上眼。
吳庸離開前,還留下了一句話。
“皇上當知綰綰的子,吃不吃,你死霍時玄,或者以強的姿態迫跟你回宮,隻會讓更遠離你,倒不如趁著養病的這幾日,好好跟相”
吃不吃,是啊,那丫頭吃不吃,所以,他要換一種方式跟相,他相信,會回來他邊的!
…………
莊綰這一覺睡的極好,醒來已經申時,霍時玄讓人給燉了魚湯,還有最的蒸蛋羹。
莊綰以前是有些怕霍時玄的,這幾年混了,不怎麽怕了,自兩人圓房後,對他更為依賴,看出他寵著,偶爾也會耍些小脾氣。
比如此刻,一碗蒸蛋羹吃完了,嫌魚湯的味道太淡,怎麽都不肯喝,霍時玄哄了半天才勉強喝兩口。
“你乖乖喝完,一會有驚喜給你”
莊綰聽他這句話,想起吳庸的事,哼唧了兩句。
“才不信你,你昨夜裏說我見到那神算子一定會高興,我也沒高興”
霍時玄也沒多做解釋,隻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確定不喝?”
莊綰搖頭,正琢磨著要不要跟他聊聊趙子的事,霍時玄忽而抓著的手腕,微一使力,直接把人扯到了懷裏。
莊綰驚呼一聲,還沒等反應過來,霍時玄已經端起一碗魚湯仰頭喝一口,然後著的下頜吻住。
一碗魚湯,就這麽喂完了。
莊綰紅了一張臉,出門的時候,見春喜在旁邊捂著笑,後知後覺想起剛才春喜在屋裏呢,肯定被瞧見了。
於是更惱了,手錘霍時玄,哼唧半天,指著外麵的雪道:
“我不想走路,你背我”
霍時玄知道害無措,是故意找事,笑著在跟前蹲下,莊綰毫不客氣的趴上去,使勁著他的臉道:
“要是沒有驚喜,今晚你不準上我的床!”
“那你上我的床”
“不要!”
“……”
兩人嘻嘻鬧鬧到了書房門口,正好見了迎麵而來的吳庸,還有......
趙子!
霍時玄本是跟吳庸約好的,他沒想到皇帝會過來,愣了一下後,把莊綰放下,牽著行了禮。
趙子的臉頗為難看,剛才莊綰趴在霍時玄背上的一幕讓他十分不舒服,心裏窩著一把火,怕嚇到莊綰,便強著沒發作。
“綰綰,你不用......”
他走過去想扶起莊綰,莊綰躲開了他的手,趙子的話哽在間,良久,收回抖的手,輕歎了口氣。
“起來吧”
趙子心中酸,卻又無能為力。
吳庸說得對,既然有些事無法挽回,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緩解兩人的關係,讓綰綰不那麽抵他。
至養病的這幾天,他要好好表現博取的同,不能把推離更遠,隻要願意靠近他,他就有把握把搶回來。
他和莊綰一起長大,十多年的,他不信旁人能搶得走,綰綰,隻是暫時被迷了而已。
趙子如此安著自己,深呼了口氣後,抬頭看一眼霍時玄,兩個男人的目短暫接,同樣的深不可測,同樣的......不退讓!
趙子沉了沉眸,俊出極深的不悅,卻是什麽都沒說,甩袖進了書房。
吳庸走過來,看一眼莊綰,然後才跟霍時玄解釋道:
“出來的時候見皇上,知道我來找綰綰,就跟著來了,攔不住”
莊綰沒注意他說了什麽,更沒聽見他喊的那句綰綰,因為現在滿心思是另一件事。
吳庸進去後,抱住霍時玄的胳膊,眼神淒淒,看著十分委屈。
“這就是你的驚喜?霍時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一個驚喜是吳庸,結果吳庸是替趙子來問話的,第二個驚喜是趙子,這哪裏是驚喜,為什麽霍時玄會說是驚喜?
莊綰心中是恐懼的。
昨夜見了吳庸後,心中就有擔憂,一直不敢問霍時玄,跟在一起會不會害怕,更不敢問他,會不會因為畏懼皇權把推開。
本就是有些擔心,如今見霍時玄兩次說的驚喜都是關於趙子,未免想的有點多。
霍時玄見誤會了,忙摟著哄道:“怎麽會,我還怕你不要我呢”
他的腦袋,溫聲道:“我說的驚喜,是吳庸的份,先進去,嗯?”
莊綰聽他這麽說,暫時鬆了口氣,把手遞給他,讓他牽著才應了一聲,“好”
書房裏,春喜進來奉了茶,趙子坐在上首的位子,吳庸和霍時玄坐在下方,分立兩側,莊綰搬了個椅子挨著霍時玄。
趙子看見兩人親昵的作就來氣,尤其是莊綰小鳥依人的挨著霍時玄,更讓他上火,快忍不住發怒的時候,直接替吳庸開了口。
“綰綰,你還記得,你爹有個義子莊華嗎?吳庸就是莊華,他是你哥哥”
吳庸:“???”
吳庸自認,自己的脾氣不算暴躁,因為他大多時候都是講理的,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氣的差點罵娘!
他昨晚幾乎沒睡,勸過皇帝後回去躺床上,幾乎想了一夜的開場白。
他已經準備了一套趨近完,能讓兄妹兩人迅速升溫的話,結果,皇帝一句話把他的思路全打斷了,把他準備的話全堵裏了!
他娘的!
吳庸還是在心裏罵了句,氣的差點呼吸不暢,急了兩口氣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份已經暴,他趕抬頭朝莊綰看去。
此刻的莊綰,已經完全呆愣住,目死死盯著吳庸,好半響沒反應。
莊華......莊華......
記得這個人,爺爺從邊境帶回來的,隻說是路上撿的,讓爹爹把他收為義子。
非常喜歡這個哥哥,他們幾乎每天在一起玩。
那時候大哥整日往練武場跑,長姐以後是要嫁給太子的,被當做皇後培養,每日要學的規矩很多,也不能陪,趙子那時候也被困在宮中出不來。
那時候,整日陪玩的,就是這個莊華哥哥,他不說話,卻對特別好,幾乎有求必應,他說像他親妹妹。
他什麽都會,紮紙鳶,會講故事,字寫的極好,的簪花小字還是他教的,總之,喜歡的他都會。
幾乎天天膩著他,可惜,他在府中沒住多久,爺爺離世後,爹爹就把他送走了,說是他親生爹娘來尋他了,為此,還鬧了幾個月的脾氣。
眼前這個男人,是他嗎?
左臉的麵......莊華偶爾也會戴麵,那麵後呢?
莊華左臉上有個很醜的疤,他自卑又介意,總怕嚇著,其實一點都不害怕。
因為爺爺上全是疤,猙獰醜陋,比他的還難看,爺爺說那是英雄的印記,是榮譽的象征。
見他非常在意那道疤,就讓爹爹給他打了幾個麵……
回憶,似翻騰的江水在腦中奔流,眼前的吳庸和記憶中的莊華漸漸融合在一起,等莊綰回過神時,已經走到吳庸麵前,手按在了他的麵上。
吳庸眼疾手快的抓住的手,聲音抖沙啞,“別,會嚇到你的”
莊綰被他的聲音拉回神智,嚇到?所以,他臉上真有疤嗎?
如此想著,莊綰更激了,執拗的拉開他的手,直接掀開了他的麵。
怎麽說呢,確實很醜陋,也確實驚到了。
不過,不是驚嚇,是驚喜,這疤與記憶中的位置幾乎一致,離眼角隻隔了指甲蓋的距離。
“你......你真是......”
莊綰瞬間了眼眶,似乎還是不敢相信,握手裏的麵,一眨不眨的盯著吳庸的眼睛,似乎是要他自己承認。
吳庸眼中亦有滾燙的意,他緩緩起,強下心中陡然升起的迫切,手抹去的眼淚,一開口,是隻有兩人才知道的。
“當年我離開後,綰綰還給院裏的那盆玉蘭喝藥嗎?”
莊綰自小是個藥罐子,又極怕苦,趙子出不了宮那年,是喝藥最多的一年。
喝不下去,又怕爹娘擔心,怕大哥長姐笑話,就把一半的藥倒進了院子裏的那盆玉蘭。
知道這事的,隻有莊華,因為當年倒的時候恰被他看見了,他沒告狀。
臨走的時候卻特意提醒,養的那盆玉蘭早被澆死了,他又給換了一盆,讓別再澆死了。
聽他提起這事,莊綰淚目,直接撲進他懷裏痛哭,“哥!”
原來,還有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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