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莊綰睡到午時才醒,以為霍時玄應該早起了,沒想到一睜眼,他還睡著。
幔帳還未掀開,視線有些昏暗,莊綰準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在他懷裏,腦袋枕著他的胳膊,整個人被他圈著。
莊綰眨眨眼,瞧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想起昨晚的種種,一時俏臉紅。
慢慢的,目不自覺的落在霍時玄長而卷翹的睫,棱角分明的廓,翹的鼻梁,薄薄的瓣......
即便兩人之間已經有了最親的接,但如此近距離且認真的看他還是第一次,他的臉真好看,莊綰聽著他綿長緩慢的呼吸,想手他的……
“好看嗎?”
冷不防的,一道低沉的笑聲突兀的響起,莊綰對上霍時玄含笑的眸子,下意識收回手。
“你......你什麽時候醒的?”
霍時玄的掌心在紅通通的臉頰上蹭了蹭,“你流口水的時候”
莊綰一愣,下意識手蹭了蹭角,聽見他愉悅的大笑聲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又又惱,撲過去掐他的脖子。
“不許笑!”
霍時玄順勢躺平,同時把抱到上,止了笑,掐著的臉問。
“昨天,老太太跟你說了什麽?”
雖說,他歡喜的主,但他覺得,主的有些可疑。
所以昨晚等疲力竭睡過去,他把抱進浴桶後問了春喜,果不其然,春喜說昨天老太太把過去了。
應該是老太太說了什麽,不然憑的子,定然不會那麽大膽。
莊綰聽他問,也沒瞞,把昨個兒同老夫人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了,聽完,霍時玄微皺了眉,嗤笑道:
“誰說誰說去,不必理會,我能不能生關他們屁事”
他把玩著莊綰的耳垂,“我要孩子,不是為了爭奪家產,你甭把老太太的話放在心上”
莊綰應了聲,耳朵有些,把他的手拉下來,咬著道:
“我其實,不全是為了這個,我想求你一件事,所以得把你哄高興了”
霍時玄挑眉,“嗯,我猜猜,為了哄我高興,竟到主獻的地步,你所求之事肯定很大,所以,你想讓我帶你去京都,去看看你爹娘?”
莊綰驚訝,“你怎麽知道?”
霍時玄收斂了笑容,雙手捧著的臉,歎道:
“從我告訴你,你爹娘他們被好好下葬後,你每天都會坐在窗下對著京都的方向發呆,滿臉寫著想去墳前祭拜”
莊綰微,乖巧的趴在他上,把臉埋在他的脖頸,喃喃道:
“我想他們了,霍時玄,求你了,你帶我去好不好,我都沒來得及跟他們告別,我想告訴他們,我現在過得很好”
“我想告訴他們,下輩子,我還想當爹娘的兒,想當大哥和長姐的妹妹,我想讓他們再瞧瞧我的臉,千萬別把我忘了”
霍時玄安安靜靜的聽訴說思念,等沒了聲音,才著的腦袋輕聲道:
“好,我帶你去”
.........
用午膳的時候,莊綰才知道今天其實是老大霍褚良五閨的百日酒。
春喜給布菜的時候,聊起這事。
“大爺原本就有三個兒,沒有兒子,孟箏嫁過來後,第一胎生的又是兒,那時候大夫人給大辦了酒席”
“後來孟箏又有了孕,大夫人經常上山祈福,就希孟箏能爭氣些,給添個孫子,沒想到這胎又是兒”
當初孟箏設計陷害並悔婚,害霍時玄為整個揚州的笑話,春喜就一直不喜歡孟箏,每次提及都憤憤的,這次倒是揚開了笑臉,樂嗬嗬的。
“聽說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大夫人氣壞了,都沒怎麽去看過孩子,今個兒這百日酒,沒大辦,隻喊了孟家和宋家的人過來”
“老夫人覺得這樣不好,怕孟箏心裏不高興,到底是長孫媳婦,就說今兒晚上在霍府擺兩桌,自家人再慶祝一下”
“這就是風水流轉,當年孟箏毀婚,還胡說八道毀爺的名聲,讓整個揚州城的人都看爺的笑話,如今倒好,自己了笑話,現在府裏的人都在看的笑話”
莊綰聽絮絮叨叨的說著,隻盼著這場筵席今晚能早點結束。
雪還未停呢,這種天氣,更喜歡在霍時玄的書房待著看書。
老夫人前陣病了,如今算是大病初愈,如此冷的天,不好走,所以今天的家宴直接設在了老夫人的院子裏。
霍時玄覺得去早了無聊,還得聽老夫人嘮叨,遲遲沒去,一直到管家來請才帶著莊綰慢悠悠的去了。
因為人太多,分了男兩桌,老夫人和大夫人宋氏帶著眷一桌,男的以霍勇為首在另一桌。
莊綰第一次見這麽多霍家的人,雖不怯場,還是有些張,霍時玄進門的時候停了一下,轉牽住了的手。
莊綰抬頭朝他看去,霍時玄道:“有我在,不用怕”
僅僅六個字,卻讓莊綰莫名的安心。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莊綰上,這裏除了霍勇,宋氏和老夫人,其他人基本都沒見過。
剛才聽老夫人吩咐管家去玄安堂人的時候,眾人還驚疑,這種場合,竟讓一個妾室過來,實屬匪夷所思。
原本,多是存心看熱鬧的,不過此刻見到莊綰,眾人更覺震驚。
這哪裏是妾室,分明就是大家閨秀,氣質斐然,端端是正房的氣派。
一襲梅紅厚緞的棉錦袍,領口和袖口鑲飾著細細絨絨的白貂皮邊,一件雪白名貴的大氅,步履間若落雪的梅花迎風飄。
段窈窕,隻一個抬頭的作,便若枝頭最紅豔的那朵梅花,靈氣人,風華無限。
這就是老爺子送給老六的那個寵妾?
霍時玄牽著莊綰徑直走向了老夫人,老夫人左邊坐著宋氏,右邊是空著的,霍時玄直接把莊綰按在了那空著的位子上。
眾人麵麵相覷,宋氏先開了口,“老六啊,這不合規矩吧”
一個小輩的妾室坐在老太太邊?這不是胡鬧嗎!
宋氏以為老夫人也會斥責,豈料老夫人握著莊綰的手笑道:“今天是家宴,沒那麽多規矩”
“可是......”
“可是什麽”
宋氏還想說什麽,霍時玄漫不經心的打斷。
“大夫人現在知道不合規矩了,當年大夫人還隻是個妾時,別說位子了,連主母的管家權都搶了去,大夫人那時候怎麽不知道規矩?”
宋氏臉大變,霍時玄卻不給開口的機會,站在莊綰後著的腦袋道:
“我們綰綰,現在雖隻是個妾,卻是我玄安堂唯一的主子,我是嫡子,我院裏的主子靠著我祖母坐怎麽了?”
宋氏本就因為孟箏這一胎又是兒生氣,如今被霍時玄這一番挖苦,臉上的溫和已經完全掛不住。
正要發怒,另一桌的霍褚良見母親被辱,先開了口。
“主子?嗬,既然你這樣高看,怎麽不直接娶了為妻,偏要納為妾?”
宋氏為妾時,搶原配周氏的管家權是事實,所以霍褚良有意把話題扯開,說完還厲聲道:
“今天什麽場合,你竟帶一個妾室過來,老六,你是故意來搗的吧!”
霍時玄湊到莊綰耳邊讓安心坐著,然後走到另一桌,拉開老二霍南青旁邊的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下後才斜了霍褚良一眼。
“我是想娶啊,但是我現在窮啊,等我得了老頭所有家產,我就八抬大轎風風的把娶為妻”
聽他突然提及‘家產’的事,在座的都稍稍變了臉,霍褚良麵帶譏諷,“所有家產?你這口氣,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話音剛落,霍勇直接一拍桌子,怒道:
“老夫還沒死呢!你們當著老夫的麵議論此事,是在詛咒老夫嗎!”
霍褚良沒再吭聲,霍時玄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才拍著腦門哎呦一聲。
“老頭你可提醒我了,今兒真不是討論家產的時候,應該恭喜霍褚良又得了一個兒”
霍勇剛鬆了口氣,又差點被他下一句氣死。
“所以說還是咱們家老大有福氣,五個閨沒一個兒子,嘿,生兒好啊,以後不用像咱們一樣爭家產”
這話,明著誇讚,實則暗諷。
霍褚良氣的幾乎嘔,宋氏也是一臉猙獰,尤其是孟箏,連生兩個兒本就是的痛,此刻瞧著婆婆暗的眼刀子,隻覺氣翻湧。
老夫人見場麵失控,出聲斥責了霍時玄,家宴勉強算開了席。
席間,男人們聊的是生意,或者是霍勇挨個訓斥幾個兒子,聲音時有高昂激憤。
人們聊的是孩子,雖說私下都暗嘲大房沒有兒子,但有宋氏在,眾人也不敢多放肆,基本都是誇的。
孟箏心思沉重吃不下飯,索放下筷子看向莊綰,輕巧的笑一聲。
“六弟妹來了也有五年了吧,沒考慮過給六弟生個孩子嗎?還是說,六弟妹的子不太好,若是這樣,我倒是認識幾個厲害的大夫呢”
這話說的頗為關切,聽起來像是真的關心,這聲‘六弟妹’,也是給足了莊綰麵子,語氣溫和,讓人挑不出刺來。
這桌上,隻有老夫人知道,其實霍時玄和莊綰剛圓房不久,想幫著解釋一句,但這事牽扯到莊綰的份。
雖說莊綰的份危機已經解除,告訴他們也無妨,但是,這事知道的人多了並非好事。
畢竟,事關當朝太後,但凡傳出一點點不好的傳言,霍府都得遭殃。
是以,老夫人斟酌許久,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桌上的其他人不知其中,此刻皆是一副看熱鬧的態度。
莊綰本是安安靜靜的低頭吃糕點,見話題引到自己上,抬頭朝孟箏看過去。
兩人視線對上,孟箏的目裏是挑釁,臉上卻掛著無比真誠的擔心和關切,莊綰想起了春喜的話。
——“孟箏可會裝了,跟大夫人非常像,裝的溫婉良善,其實多的是毒心思,姨娘見了可要小心點”
莊綰默了一會,然後抿著出糾結之,似乎想說什麽,終究是有顧忌沒說出來。
孟箏以為真的有疾,或者不能生養,所以才這般為難,心中更為迫不及待和得意,笑道:
“都是一家人,六弟妹不需要顧忌什麽,若是真能幫到你們,我也算功德一件”
莊綰又糾結了一會,等孟箏再催一遍,這才開口道:
“其實,爺遲遲不肯要孩子,跟大你有關”
這話讓眾人皆是一愣,孟箏更是眼皮一跳。
“六弟不肯要孩子,跟我有什麽關係?”
因為驚訝,這聲音頗顯尖銳,正巧,隔壁桌上霍勇正拍著桌子讓兒孫們安靜聽他講,這一空隙的時間,都聽見了孟箏的這句話。
是以,所有人的目都朝這邊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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