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之前一直在本公主面前藏著實力。”

風聲呼嘯，周若白與穆清葭策馬并肩，偏頭著道了一句。

穆清葭手在李菁上一按，解開了他的道，回答周若白：“長公主謬贊，急之下發的潛能，如何能與長公主一刀一槍打拼出來的真才實學相比？”

周若白自然知道這話是謙虛。“看你法奇詭卻自有章法，不知師從何門何派？”

“我時由家中長輩教了一招半式，習得的年數久了又自行改進了一些，不曾正經拜過師。”穆清葭回道，將李菁扶正坐到馬背上，“菁兒，你可有傷？”

李菁知道穆清葭如今眼睛不好，懂事地了自己臉上的跡，撒了個謊：“嬸嬸放心，菁兒沒事。”

穆清葭抬手在他臉上了，沒有到，這才放心。

周若白在一旁看著，心中不由對李菁這孩子多了兩分欣賞。

他們已經逐漸近前頭的馬車。穆清葭的角微微一沉——聞到了空氣中那淡淡的清苦的冷松味。

司空鶴，他竟然親自來了？

“長公——”

“你顧好后面追來那賊子，車里的給本公主。”

穆清葭正想囑托周若白照看一下李菁，周若白卻已經先開口安排了分工。只見說完話后一揚馬鞭，戰馬的速度再次加快，轉眼間就追到了那馬車后頭。

而沐蒼與泣朱也已經追到了后。

“之前沒有殺了你，今天你必須得死！”沐蒼盯著穆清葭，咬牙喊道。手下一拍馬背飛而起，一把鋼針便刺向穆清葭上大。

穆清葭耳朵一，憑借破風的聲響準確判斷出鋼針走向，揮劍將之一一打了回去。

出劍的速度奇快，沐蒼覺鋼針才剛被自己甩出，就已經被穆清葭盡數擋了回來。他的還在往前的慣之中，鋼針往回刺來的那一刻，他躲閃不及，右肩腰腹皆被刺穿。

泣朱替沐蒼擋下了其他幾鋼針：“你怎麼樣？”

“穆清葭……”沐蒼嘔出一口，難以置信道，“的功夫為什麼突然高了這麼多？”

“興許從前一直都在藏拙。”泣朱道，“是我們小瞧了。”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沐蒼瘋了一樣喊起來。

穆清葭怎麼可以有這麼好的手？怎麼可以從來都是這樣一個厲害到恐怖的高手？都是在替司空鶴做事的人，憑什麼已經有了一個功夫卓絕的敬玄，半路還要再殺出一個穆清葭來他一頭！

明明他那樣刻苦地日日訓練，九死一生地完任務回來，無數次地爬過鬼門關，可為什麼他卻依舊敵不過敬玄，甚至連穆清葭這個叛徒都敵不過？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沐蒼眼眶赤紅。他握了雙拳，忍著被鋼針穿的劇痛，再次祭出殺朝穆清葭攻了過去：“啊——！”

穆清葭不和沐蒼這瘋子多糾纏。

因為祖母是趙氏培養的弟子，功夫招式即便自行改進過，自然還是能看出不趙氏的影子。趙氏雖倒，但它的弟子遍布五湖四海，豈是能夠連除盡的？穆清葭從前習慣地藏真正手，就是怕會被人發現端倪，進而查到真實的份。

但今日不顯也顯了，那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沐蒼和泣朱聯手朝穆清葭攻來。穆清葭眉眼一厲，松開韁繩點掠起，一劍劈向二人。長劍手急速回旋，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朝二人咽劃來。泣朱劈劍格擋險險躲過，穆清葭卻又甩出長鞭套在了劍柄之上，就以鞭控劍同他們二人打了起來。

兩種兵在手中合而為一，泣朱和沐蒼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詭異的對戰方式，幾個回合下來就被打落馬下。

穆清葭收回鞭子長劍，手腕一抖，鞭繩往前繞住韁繩，重新借力坐到了李菁后，繼續往前去追司空鶴的馬車。

坐上馬的時候小腹墜痛了一下，穆清葭沒有在意，只朝前頭焦急地喚了一聲：“長公主！”

周若白的戰馬已經離司空鶴的馬車極近。

坐在車里的人一直都聽著后窮追不舍的馬蹄聲。他的神沒有變，像是累了，安坐在枕之中，虛合著眼，指尖一下一下緩慢地撥著那串紫檀佛珠。

“哪里逃！”

周若白一聲厲喝，棄馬飛躍向了馬車車蓋，手中寶劍當即出鞘。

敬玄眼睫一抬，抬手摘下斗笠的瞬間，形已經如鬼魅一般掠上車蓋，抬手一頂，又將周若白的劍刃頂回了劍鞘之中。

周若白一驚，心知自己遇到的這是個頂尖的高手。

不敢再大意，劈掌朝敬玄攻去。

兩大頂尖高手之間的對決，局勢堪稱瞬息萬變。

穆清葭雖然看不見，但在后面聽著就知道場面有多焦灼。神不由一變，猶豫片刻后到底咬了咬牙，抬手將劍甩了出去。

長劍劍鋒卡車之中。急速行駛之際，一只子被迫停下來，導致整輛馬車忽然偏移，“嘭”地撞在了旁邊山壁之上。

端坐車的司空鶴因此往邊上倒去，拿著佛珠的手猛地按在了座位上。

簾子因這陣猛烈的撞擊而掀開了。

司空鶴睜眼往外去，淡漠的眸子里映了從后頭策馬追來的人冷冽的臉。

這一眼，他確信是與穆清葭對視上了，然而對方卻像是本沒有看見他一樣，暗的瞳仁在月下沉寂到看不見一緒，空的。

司空鶴眉心不由一蹙。

周若白與敬玄已經從車頂一路打到了地面。

見到車簾里頭出了一角雪領，周若白目一凜，兩支飛鏢猛地往車窗里了進去。

敬玄冰冷到如同假面似的表在這一刻倏然一變。

劍一閃，他飛打開了一支飛鏢，另一支飛鏢雖然被打偏了方向，卻依舊還是扎在了車簾上，撕開厚實的布料釘了車廂之中。

車廂火盆的亮照出來。

暖下，周若白看到坐在里頭那清雅似仙的人轉頭抬起了眼簾。淺淡的眸中映著一點，無無緒，卻出比深夜寒更重的冷意來。

周若白的心臟猛地一沉。

他是……當朝國師，司空鶴。

敬玄又刺來一劍。周若白因分了神，心口差點就被刺中。幸而穆清葭已經趕到，手中長鞭猛地一甩，替接下了這一招。

敬玄重新退回車轅之上，旋落座斗笠一，驅使馬車往前奔去。

后頭，沐蒼與泣朱也追上來了，齊齊攻向穆清葭和周若白。

泣朱吹響尖哨，十數個黑人從四野而出，將中間的人團團圍住。

“走！”沐蒼卻拉住泣朱的手臂將往外一推，自己帶著這些黑人迎向穆清葭與周若白，“保護主上，我拖住們！”

“可——”

“沒什麼可是！”沐蒼回頭盯了泣朱一眼，出了這麼多年來鮮的一回笑，“四大主司各有其職，泣朱，這是我的戰場。”

沐蒼的眼中出孤注一擲的決絕。

泣朱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是他的任務的一部分，是他的戰場。欽天殿四大主司皆是死士，能為任務而死，這是他們的榮。

泣朱的眼眶有些紅了。

咬了咬牙，沒再堅持，飛拉過一旁的馬便往前飛馳而去。

后傳來慘烈的廝殺聲。刀劍沒之軀，殘酷的聲響中，熱飛濺，哪怕已經跑出很遠，泣朱也聞到了深濃的腥味。

那可是這世上見的兩大絕頂高手啊，連敬玄上了們二人聯手都只能先撤為妙，沐蒼又能撐過多時候？他如今所做的，無非就是為他們逃跑多爭取一些時間罷了。

可是……泣朱茫然地往前向那輛已經遠得快消失在茫茫夜中的馬車——可是，以他們此次帶來的那些人手，沐蒼原也可以不用做到這個程度的……

想到這里，泣朱忽的心念一。

似乎……想通原因了……

而此時前頭，敬玄驅馬飛速狂奔，一邊留心注意著山道兩旁跟隨著保護的那些人的靜，一邊稍稍回過了頭，對著車廂里的人道：“主上，了十幾個人。”

“嗯。”司空鶴不甚在意地虛合著眼，手中紫檀佛珠一下一下撥著，“他欽天殿多年，應該的。”

敬玄收回視線，難得又說了一句：“能死在長公主劍下，是他的榮幸。”

車窗上了一面簾子，呼嘯的寒風刀片似的往車廂里頭灌進來。紅玉炭燒出來的暖意被吹散了許多，讓司空鶴眉心細微的兩道褶皺也顯出了濃濃的冷酷。

他依稀還能聽見后頭在廝殺中的哀嚎聲，只是離得太遠了，分不清其中是否有幾聲是屬于沐蒼的。

而即便離得近，司空鶴其實也并聽不出沐蒼的聲音來。

誠如他們都清楚的那樣，對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鄴國師而言，所謂的欽天殿四大主司，不過就是他手里的一把刀罷了。用得順手的時候就一直用著，哪天要是用不順手了，也隨時都能舍棄掉。

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對手中的刀產生，而在舍棄之時到不舍呢？

司空鶴今夜如此巧合地來到恪州城外，還因此將自己置于險境，不過就是讓沐蒼這把刀斷得干凈的手段罷了。

他很清楚沐蒼這麼多年的心結在哪兒。

其他三大主司都是憑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這個位置的，只有沐蒼一人當年時運好，因有些小聰明，在祭天大典時解決了一個患，因此了周瑾淮和司空鶴的眼，破格被提上了東主司一職。

天資平庸的一只麻雀站在了金凰堆里，哪怕拼盡全力去飛也敵不過人家一個展翅，沐蒼表面風，實則心填充的盡是自卑。

他始終都想做出點績來讓人刮目相看，想讓他的主子能看到他，能相信他配得上他的位置。

沐蒼的執念，說了，不過就是司空鶴的一聲肯定罷了。

只是沐蒼忘了，他的主子司空鶴偏偏是這世上最無之人。

他是國師座下的東主司。日出東方，他合該在欽天殿起到帶頭作用。將代下來的任務完好，那就是他的分事，又談何肯定？

可他卻因自己的這份執念犯下了大忌諱，為下屬，竟敢在不告知主子的況下私下接了任務，替周瑾淮來暗殺周瑾寒與穆清葭。刀為利，可傷人也可傷己，一旦有主就該一心效忠。而他卻自甘為他人所用，司空鶴怎麼可能還容得了他？

只是這把刀在邊太多年了，上頭多沾染了自己的溫，知道曾經刺過什麼人，濺過多。若要舍棄，那就只能折斷，以免留在世上引出不必要的事端來。

所以司空鶴來了。

見沐蒼最后一面，讓他得到了多年夢寐以求的一聲肯定。讓他在虛假的滿足中，心甘愿地接他為東主司的宿命，毫不猶豫地走向滅亡。

沐蒼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欽天殿效力多年，只有最后這一場死亡，才真正地得到了司空鶴的肯定。

“泣朱回來了。”敬玄道。

司空鶴合著眼應一聲，語調淡淡：“的心不夠，就不必與說明因由了。通知白，東位懸缺，暫不必挑選新人。”

敬玄應了：“是。”

“長公主出現在恪州實屬意料之外，主上，是否要改變計劃？”

司空鶴撥佛珠的作微微頓了一頓。

“不必。”他說道，“按原計劃行事。”

“是。”

“先去十里外楊柳坡，我要等一個人。”

敬玄聞言在三岔路口調轉馬頭，按照司空鶴的指示向著楊柳坡而去。

而在其后，橫七豎八的黑人尸中間，周若白也將自己的劍鋒從沐蒼的咽里了回來。

穆清葭拉過旁邊的馬：“長公主，勞您照看一下菁兒，我還有事需要去理。”

“站住！”

周若白卻提劍擋住了穆清葭的去路。

凜冽劍鋒直指穆清葭命門，周若白盯著穆清葭，寒聲道：“你今日引本公主與你一同出城，究竟有什麼目的？”

“嬸嬸！”

“菁兒別。”

穆清葭抬手阻止了李菁往跟前撲過來。

看不見周若白的表，只能憑借的語氣分析此時的緒。

穆清葭反問道：“長公主如此睿智，見到了馬車里的那位，難道還猜不出來我的份目的嗎？”

“所以，你也是司空鶴的人？”周若白眉心一蹙。

“確切來說，我是陛下與國師安進曜王府的，既是在為國師效力，也是為天子效力。這一點，長公主應該早就清楚的，不是嗎？”

被穆清葭一言，周若白的神出現了兩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