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下人們戰戰兢兢地跪了一院子，其中以東院伺候的為甚。

天是的。寒風呼嘯，凄厲幽咽地盤旋在耳邊，聽得人連心肝都抖起來。

“王爺。”

最后一個人被手下拖來扔在了院中。羅與走上臺階朝周瑾寒做了一揖：“人都帶來了。”

“很好。”周瑾寒應了一聲，轉頭向穆清葭，薄的角稍稍勾起，“王妃看看，人都齊了沒？”

他們坐在廊下，后屋門大開，帶刀的侍衛守在兩邊。穆清葭的頭發還未束起，被周瑾寒拖來前廳的時候只來得及往上罩了一層披風。此時坐在這四面風的地方，冷得手心都是僵的。

可是覃桑和覃榆也同東院的所有人一起跪在階下，不能心地替準備手爐了。

最后一個被拖來的小廝遭了一頓打，此時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滿頭的模樣將幾個年紀小的嚇得泣起來了。

穆清葭認出他是自己院里負責采買糕點餞的。

自有孕以來總吃甜食，又有些挑，只有西街生意最好的那家徐記果煎鋪子的東西最得喜歡。所以這個小廝每天趕早都會排隊替去買，此刻這時辰，正是他尋常買完了糕點送去屋里的時候。

看著這小廝凄慘的模樣，穆清葭擱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不由一，眼眶便紅了起來。

覺得是自己害了他。

“王爺。”穆清葭問周瑾寒，“他不過只是一個跑采買的小廝罷了，連我屋子都很進，你為何要將他打這樣？”

周瑾寒的眼睫半斂下，看起來漫不經心的，卻又顯出濃濃的殘酷來。

“書房失竊，他又一大早往外跑，本王有理由懷疑他暗藏貓膩。”他道，鷙的目往階下人群里一掃，“既然咬死了只是出去買糕點的，總得經些皮之苦，才好本王相信他的說辭。”

周瑾寒話里警告的意味如斯濃，跪著的這一票人若還聽不出來，那就真是傻子了。

他開頭就來這一出，無疑是在殺儆猴，提醒他們待會兒若被詢問到什麼，最好一五一十地回答，倘若有半點想要遮掩含糊的心思，眼前的人就是他們的下場。

在曜王府做了幾年的事，雖然這些下人都知道頂頭的這位主子是個晴不定子暴戾的，可他們卻還是第一次真正地見識到他手段的狠厲與殘酷。

“書房里丟了什麼？”邊上圍了一圈旁觀的，聽了周瑾寒的話后竊竊私語著。

“誰知道呢，想來總是要的東西。”年紀大點的一個婆子回，朝廊下的穆清葭抬了抬下，“看樣子，王爺應該懷疑是王妃院里的人干的。瞧瞧，都沒讓王妃梳妝就將人拖過來了。”

“嘖嘖嘖，這下西院那位又要得意咯！”

說曹曹就到。眾人正頭接耳之際，側門一陣，簪煙在挽春和拂夏的攙扶下款步走來。

“寒哥哥，王妃姐姐。”簪煙向周瑾寒和穆清葭福了一福，看著二人不悅的臉，權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疑地問說：“這是怎麼了？大家怎麼都跪著？”

又在見到那個被打的小廝滿臉的慘烈模樣時倒了一口氣，仿佛被嚇到了，捂輕嘆一聲“天哪”，整個人往周瑾寒后躲過去。

“你怎麼來了？”看到簪煙，周瑾寒的眉頭蹙了一蹙，似乎并不高興。

簪煙的指尖還攥著周瑾寒的袖子，聞言便回道：“我聽下面的人說，寒哥哥正為什麼事大肝火，有些擔心，所以來看看。”

天冷，上的料又穿得單薄。但見一旁的穆清葭只在中外頭套了件披風，便裝模作樣地將自己的手爐塞了過去，擺出一副關心的樣子：“姐姐有孕在，怎穿得這樣？可別凍著了。”

周瑾寒的視線斜睨過來，冷哼一聲：“凍不著。”

手中的爐子外裹著攢金的湖綢，夾了薄薄的棉，保溫又不燙手。

穆清葭記得這布料是宮里賜下來的，極為貴重，也只得了一匹，都不夠做一裳的。可原來在西院，連一個裹手爐的袋子用的都是沒舍得用的料子。

看著周瑾寒，臉上無甚表。下一刻，抬手就將手爐扔了出去。

“哐當”聲響，爐中炭灰迸出，將包裹的昂貴布袋焚出一個。

這一出別說院里的眾下人，連周瑾寒都被驚了一下。

穆清葭嫁王府三年，這還是第一次當眾顯出上的芒刺來。冷冰冰的，甚為扎手。

簪煙已經趁機又回周瑾寒邊去了，抓著他的手，闔府這麼多人看著也不害臊。

周瑾寒眸一冷，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穆清葭就先開了口：“現在該到齊的人都到齊了，王爺不是說要審問麼？那便開始吧。”

“自然是要開始的。”周瑾寒沉聲道，“王妃倒是著急得很。”

他不再與穆清葭僵持，轉頭掃向一眾跪著的下人：“從昨日本王出門開始，一直到今晨，所有去過書房的人，自己站出來。”

話音落，幾個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就先爬了出來：“王爺，王爺饒命，小的昨天只是去院里掃地，沒有進屋子啊！”

“奴婢也只是在門口撣了撣塵，王爺您吩咐過，書房里頭不許我們進去，奴婢從來不敢僭越的，請王爺明鑒！”

“奴婢也是，奴婢也是！”另一個連著磕了兩個響頭，哭著回道，“奴婢是去收茶盞的，真的只進去了一會兒而已，什麼都沒有！當時羅與大人就在屋里，他可以給奴婢證明的！”

“王爺，不是小的的……”

“奴婢沒有盜，請王爺明察……”

“求王爺饒命……”

哀求的話在院中連一片，周瑾寒沉默地聽著，臉上看不見毫容。

“羅與。”他招了招手，不冷不熱問道：“除了這些人，可還有其他沒說實話的？”

“王爺。”羅與聞言朝穆清葭瞥了一眼，躬稟報道，“據看守書房的暗衛所述，王爺出門之后，除了這幾個之外，沒有其他人來過了。”

“也不一定是在王爺出門的這幾個時辰吧？”簪煙卻突然了一句，“昨日王爺回府后也并未去書房，倘若是那之后的呢？”

“是啊是啊。”挽春在后幫腔，“昨日因姑娘落水，王爺回來后就直接去了咱們西院，府里所有人都忙一團。如果那時有人趁進書房，想來也是有可能的。”

說完后余一瞥，跟在后頭的一個小丫頭就“噗通”跪了。

“王，王爺……”小丫頭地說道，“奴婢是在西院伺候的，昨日楚神醫吩咐我們燒熱水，奴婢便往廚房去了。當時見，見到王妃邊的覃桑姐姐，好像去了書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