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熱鬧依舊，宋錦茵半垂著頭，仔細搗碎著手中的茶餅。

茶香四溢。

適才的頹然早已消散，此刻的宋錦茵，仿若從未到責罰一般。

連裴慕笙適才瞧見回來後都心驚了一瞬，可偏偏隻道了一句無礙，再無旁的緒。

沒人知曉此刻宋錦茵的心思，唯有自己明白，逐漸生出的不平，終是打翻了平日裏的淡漠。

想要確定，害的人，是不是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葉家姑娘。

如今一瞧，心裏的猜測果然落了地。

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惡毒子，一次又一次地出手害，為了一己私，還不惜搭上無數婢小廝。

眼下那些被押到後頭的人還在寒風裏瑟瑟發抖擔驚怕，不知能不能留下一條命回家再見一見父母姊妹。

而這個惡毒的人，卻在這裏端著高高在上的份，掩下那骯髒又不可見人的心思，同老夫人說笑，虛偽到讓人胃中不適。

宋錦茵角笑意未減，心中卻早已有了算計。

不多時，端著新泡好的茶盞送到葉晚秋麵前。

眉眼溫如水，任誰都瞧不出上一刻還在深淵裏沉淪，個個都隻想讚一句沉穩好規矩。

“葉姑娘，請飲茶。”

素手托著茶盞遞上。

許久沒有回應，而手心也因著這青花茶盞的熱意開始發燙。

旁邊時不時有人好奇打量，不知這位葉姑娘又生了什麽脾氣。

而宋錦茵隻依舊銜著淺笑，甚至在抬眸看著前頭的人時，眸底還如挑釁一般，折出瑩潤亮。

瞧見如此模樣，葉晚秋果然恨得厲害。

下一瞬，熱茶就潑到了的手上。

宋錦茵的臉有驚慌閃過，更多的人被的請罪聲引來了視線。

誰也沒瞧清發生了何事，隻知道這丫鬟適才的一舉一都挑不出錯，可偏偏在葉家姑娘麵前，就遭了如此待遇。

看著，像極了刻意刁難。

可要知道無端代替主家懲治婢，是最沒規矩的事，任是誰，都不會是站理的那一位。

議論聲漸起，老夫人得了消息臉微沉，連同人說笑的三夫人，也收斂了笑意。

私底下葉晚秋的作沒能抓到致命把柄，也因著兩家的關係，鬧不到明麵上來，但堂而皇之的欺辱主家丫鬟，卻是萬萬不能再忍下的事。

老夫人重重放下手中茶盞，目鋒銳。

若是平常，興許隻會輕微點上幾句，既保了國公府的麵，又讓那等不懂規矩的貴心中有個數。

可前有許宜的事，鬱氣難消。

眼下錦茵丫頭的這一出，倒是給了一個在宴會上正大明發作的由頭。

思及此，老夫人明顯擺了臉。

“葉家姑娘到底是被寵壞了，傅嬤嬤，你去瞧一瞧，若是不好相勸，你便親自將葉姑娘送回葉家，我國公府，大抵是伺候不好如此貴。”

話音一落，眾人嘩然。

這話可不算輕，尤其是從裴家老夫人裏說出，這位葉家姑娘，往後怕是會被傳一個德行有虧。

好些過葉晚秋欺的貴都幸災樂禍地看向了那，而原本還對葉家有所思量的貴婦人，都蹙眉搖了搖頭。

再看重權勢，也還是要講個賢惠二字，就算有些小姑娘心，在品行上，可不能壞。

竊竊私語的聲音約響起。

夫人們聚在一，看著裴家老嬤嬤往那行去。

早些時候們雖也聽過一些傳聞，但到底沒真見過咄咄人的場麵，眼下這一看，想來那些傳聞該是八九不離十。

而此時的葉晚秋也從暴怒中反應過來，惡毒的目落到麵前人的上，冷笑連連。

“宋錦茵，你敢算計我？我還當你是個隻知道攀附世子的廢，原也是個心思深沉的！你就不怕我拆穿你的真麵目，讓裴家人把你發賣出去？”

“葉姑娘息怒。”

宋錦茵的手頓時就紅腫了一片。

但並未哭求，仿若不知道痛一般，將手疊在地麵。

眉眼低垂，連請罪都輕聲細語，圍繞著規矩，不敢鬆懈半分。

“葉姑娘的話，奴婢聽不明白，奴婢在府中伺候多年，萬不敢有旁的心思，適才不知因何惹惱了葉姑娘，還請姑娘明示，若是奴婢失職，奴婢甘願領罰。”

“好個能說會道的賤婢！以前隻道你是個骨頭，弄不死，如今倒是敢來我麵前出言挑釁，你是覺得今日之事沒牽連到你上，我就沒法子再弄死你？宋錦茵，你可知道你這樣的份，在本姑娘眼中，就如同卑賤螻蟻！”

“今日之事......奴婢不明白葉姑娘所言，難不葉姑娘的意思，適才許......”

“好你個宋錦茵！”

葉晚秋又一次惱怒。

宋錦茵瘦弱的子跪在地上，沒有其他人求饒時的忐忑，反倒不卑不，隻做著該做的事。

請罪，回應。

上的不適為了宋錦茵清醒的源頭。

承著眾人的打量，像裴晏舟指責時說的那般，無謂又孤注一擲。

葉晚秋要用這宴會來害，那為何，不能用這宴會還回去。

的名聲不值錢，甚至於的命，在旁人看來也不值錢。

可葉晚秋不是。

這等姑娘家的宴會，無論大小，說白了都是為了名聲而聚。

哪怕是葉晚秋這等驕縱的，在眾多長輩麵前也會有所收斂，力圖做一個挑不出錯的大家閨秀。

再加之眼下葉家父子升遷在即，葉晚秋又正好是說親的年紀，無論私底下做了多醃臢事，麵上都還是得維持一個貴該有的儀態。

餘中是傅嬤嬤行來的影，宋錦茵知道，接下來的議論，該是會如同惡虎，全部朝著葉晚秋撲過去。

“宋錦茵，你不會真以為，就憑你，能損害到我的名聲，讓我人冷待吧？我告訴你，今日宴會上的這點子人，我不見得真會放在眼裏，但你今日的挑釁......”

葉晚秋的眼裏是明晃晃的惡毒，連傅嬤嬤隔遠了瞧見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你今日敢挑釁我，就要做好死無葬之地的準備，隻是我現在突然生了些好奇，不知你如此能言善道，往後若是不小心被賣去了窯子，還能不能混得開？不過我是看好你的，你慣來會伺候人，想來，應當也能博得那些卑賤之人的......疼。”

“奴婢怎敢挑釁葉姑娘，隻是葉姑娘這話未免過於鄙不堪，讓旁人聽見，隻會覺得葉姑娘，太不懂禮數了一些。”

宋錦茵沒有了往日的淡漠，自然也褪去了那一溫和。

這樣的份，本不想同一個貴上，可明明就沒有招惹過葉晚秋，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強加在上的嫉恨和責罰。

下跪，掌摑，暗殺，欺辱雪玉，一道道無妄之災，從未有過手下留。

的謹慎沒有換來安穩，既如此，又有何躲閃的必要。

宋錦茵輕輕抬眸，看著被氣到快要失去理智的葉晚秋，角輕輕了，笑意轉瞬即逝，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宋錦茵，你好好看著，看著裴晏舟會不會為了你這麽個賤婢出頭，看著裴老夫人，會不會因著這等小事，對本姑娘擺臉！”

宋錦茵在傅嬤嬤停下步子前收斂了神。

自始至終都沒有在等裴晏舟替出頭，知道他不會。

從回到宴會開始，就清楚的明白自己後沒有倚仗，但還是想做點什麽，替自己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