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娘面警覺，打量著道：“何事？”

“我姑丈的手……”阿霽盯著，一字一句道：“真的是在戰場上的傷？”

恒娘顯然沒想到會問這個，愣了一下訕笑道：“怎麼好端端問這個？”

阿霽鼓起勇氣道：“我想知道來龍去脈，您若不說，我就去問姑母。”

“不可，”姮娘連忙制止，正道：“陛下國事繁忙，公主切不可隨意擾思緒。”

“那您快告訴我吧！”阿霽懇求道。

姮娘低下頭，輕著糲的城磚，神有些恍惚，輕聲道：“王娘子對陛下忠心耿耿，若沒有的匡扶，便沒有今日的陛下。固然是中豪杰，才學過人，智計百出，可因為陛下的信賴，便常常忘了君臣有別，偶爾便會做出僭越之事。”

阿霽長長舒了口氣，想來不是姑母授意，是自主主張的吧？

“陛下明白的用心，便不忍苛責，只希能收斂。可是千歲那件事……”姮娘頓了一下，面帶愧悔，低嘆道：“當時和我提過，我勸莫要擅作主張，含糊其辭，我也沒當回事。”

搖了搖頭，神復雜道：“可我低估了的手段和魄力，竟大費周章找人行刺千歲，只為了砍傷了他的右臂，又以陛下的名義，指使醫在治傷時暗中挑斷了兩經絡……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吧？”

阿霽瞠目結舌，大口大口地著氣道：“掌傳宣詔命……指使醫或許可行，可又……如何找得到……那麼厲害的刺客？”

姮娘苦笑道：“你忘了大將軍嗎？他們夫妻之間的，和你姑母姑丈不相上下。”

說罷斂起笑意，正道：“可那件事大將軍是否知，我們就不得而知了，陛下和千歲都嚴追查，可事后大將軍還是自責不已，因此王娘子去世后，他便也離開了。”

“行事如此周，又是如何被發現的？”阿霽百思不得其解。

姮娘道：“那個醫……畏罪自殺了，死前留下一封陳書，請求陛下放過他的家人。也許這便是天意吧，原本就連千歲都以為那是場意外，因為醫說過，就算傷勢恢復，可能也會影響到手指功能。”

阿霽張不已，聲道：“姑丈就沒有懷疑過是姑母授意的嗎？聽說那個時候，朝野之中對他多有忌憚，而他竟會模仿姑母的筆跡，若真有企圖，后果不堪設想，姑母就算起了防備也是人之常……”

姮娘失笑，喃喃道：“原來公主最擔心的是這個？”

阿霽點頭，急切道：“我不忍心姑丈誤會姑母，更不希姑母真的做過傷害他的事。”

姮娘一臉篤定道：“哪怕經歷了那件事，千歲對陛下也從無二心，若王娘子早知道這一點，就不會行此險招。”

想到王嬍，眼中滿是痛憾，“又有什麼錯呢？從知道千歲會模仿陛下筆跡到決意手，中間已經隔了許多年。若真的想里間，不會等那麼久的。”

原來如此，阿霽有些悵惘，這才明白崔遲所說的魔障。

“公主，父母輩的恩怨與你們無關，”姮娘語重心長憂地勸道：“切莫因此影響到你們夫妻的。”

阿霽既迷惘又痛苦，姑丈和姑母對而言不是父母勝似父母，何況玉牒已修，他們早就是名副其實的一家人了。

的父親因崔遲的母親而傷，豈能無于衷？可卻也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崔遲心里又豈會無怨？

“我姑丈……就是因為這事，此后再也不信任醫了嗎？”若有所思道。

姮娘不知可否，輕聲道：“公主切莫多想，誰也沒打算瞞您，否則您今天就不會知道。”

阿霽神沮喪，無力道：“為何一早不告訴我？”

“有必要嗎？”姮娘反問，阿霽啞然。

姮娘難得激，語速也較平日快了許多。

“王娘子失去了一切，陛下失去了最親的戰友和最忠心的臣子，大將軍失去了妻，崔遲失去了母親，而千歲自此退居幕后，永遠失去了與陛下分庭抗禮的機會，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公主去過麥田嗎？見過麥芒嗎？”

阿霽道：“見過，麥芒很細，扎進皮甚至不會流，卻渾難，遠比針和刺要痛。”

“對于生者而言，王娘子的事就像扎在心里的一芒刺。”姮娘有些容道：“陛下覺得愧對崔家，而大將軍無再見千歲，所以離京時留下了崔遲，他知道陛下和千歲會代為照拂，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阿霽緩了口氣，問道：“姮姨，您對保王黨知道多？”

姮娘沉道：“我久在朝，對于外事不甚了解。”

阿霽以前還納悶，保王黨那些人怎麼會去爭取崔遲？現在才約明白，在外人看來，他的確是個極佳的突破口。

如果他們沒有親，崔遲會做出何種選擇？罔顧恩義，和那些人一起高舉反對姑母的大旗嗎？

曾以崔遲的名義接過盧粲和李匡翼，他們對他的信任和倚重遠遠超乎的想象。

可當后來質問時，他卻信誓旦旦地說絕不會背叛朝廷，這話有幾分可信？

姮娘見心神不定，安道：“公主別想這些了，我有個好消息告訴您。”

阿霽抬起頭，懨懨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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