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往, 帝次子康, 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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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這一日是除夕。

清晨的東角樓巷煙火裊裊，大街小巷里滿是屠蘇酒的香氣。呼啦啦的醉仙錦旆飛起在街角，四面八方是熙熙而來又熙熙而往的車馬人流。

“小俠，你的酒。”街角酒坊里, 掌柜把一個半舊的酒壺遞到門外的手中。

青絹箭、竹編斗笠, 下的笠沿掩著容。輕聲道了句謝, 束的袖口下出一截白皙的手指, 接過那個裝滿桂花酒的酒壺。

“他醒了麼？”掌柜低聲問。

搖了搖頭。從發間摘了一紅繩，在腰間系那個酒壺，轉步熙熙攘攘的人里。

晨間微微飄了點雪, 落在崇文館的玄大門前。

這一日百休沐, 藏書閣里寂靜無人，只有清淺的灑在堆滿書的架上，細微的塵埃在柱之間起舞。

“吱呀”一聲, 推門而。

從墻邊的博古架上取來一套青瓷茶, 坐在最外側的一張案幾上沏茶。茶香淡淡地溢開在沉靜的空氣里, 伴著一縷溫沉好聞的書卷氣。

兩盞茶很快沏好了，茶水帶著點熱氣。起，從書架間抱出一卷佛經，重又坐回在案前，鋪開一張紙，低眉抄寫那卷佛經。

的邊已經放了很多張抄好的佛經，每一頁的最頂上都端正地寫著三個字，“祝子安”。

一筆一劃，認認真真，三年不停。

紙頁的聲音沙沙地響著。把抄好的佛經放在一疊紙卷上，又從案上翻出一沓信，捧起臉在下讀起來。

信里滿篇都是胡編造。那個人寫了數不清的逸聞趣事、旅途見聞、奇言異錄，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沒完沒了地寫著。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讀過多七八糟的書，書里面全是天下四方的奇聞，他收集起來，寫給那個孩，想要逗笑。

那個人寫了很多信，多到足夠慢慢地讀，讀一輩子。

如果他一輩子都沒有醒過來，那就等他一輩子。

一盞未飲的茶擱在的手邊，微微地散發著熱氣。曾經有一雙修長的手過那個茶盞，指節分明又好看，每一寸筋骨都流暢。

坐在這里讀他的信，就好像他就在邊，無聲且無言地陪伴。

冬日的時總是溫溫吞吞，一刻又一刻不知不覺地流逝。抬起頭的時候，已經將至哺時了。

收拾好書案，從藏書閣離開，沿著一條積雪的小徑去往長樂坊。

除夕日的長樂坊，家家戶戶的門口支起了花頭畫桿。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響起在巷口，伴著坊市里熱騰騰的胡麻餅和畢羅的香氣。

“祝夫人，今日又來啦？”巷口的小販笑瞇瞇地打招呼，“過年好呀，還是老規矩？”

“過年好呀。”微笑頷首，遞出幾枚碎銀。

小販笑容滿面地接過碎銀，燙熱了兩個櫻桃畢羅，用一張麻紙包好塞到的手里，又笑問了句，“祝公子還沒回來嗎？又是新年了，我還怪想他的。”

“快回來了。”笑道，“他再不回來，我要生氣了。”

小販也笑，“是啊，哪有做丈夫的幾年都不著家？該打一頓。”

笑了，“是該打一頓。”

告別了小販，行至小巷中段，又出一枚碎銀，擱在角落一個小木碗里，輕聲問候了句，“鐵公子，過年好呀。”

小木碗邊躺著一個布乞丐，枕著一塊石頭睡覺。他聽見銀錢落在木碗里的聲音，掀開一下眼皮，低聲問，“他醒了麼？”

輕輕搖頭，“還是沉睡。”

布乞丐低嘆了聲，“又是一年了。”

許是由于巷子里的酒香味太濃太烈，這個一向沉默的落拓公子難得開口多說了幾句話，“他于我有恩，我還未能報答他。”

他并不打算等回答，只是注視著巷口的人流，“我姓。”

微怔一下，聽見他淡淡笑笑，“這件事連祝公子也不知道。”

“長樂坊的人都以為我謝他，是為他十年如一日經過此地時送我一枚碎銀。”布乞丐低聲說，“但我最激他的是……他救過我弟弟。”

“我容貌都大變，十一那個孩子認不出我。我只是遠遠看一看他。”

他的嗓音低而沉，“書坊那場大火后，你們沒有找到他的尸，因為我為他收斂了，葬在郊外的山上。那里很漂亮，一年四季都曬得到太，遠眺可以看見長安。”

“你愿意的話，可以去看看。”他低低地說，“但是別告訴祝公子，他會很傷心的。”

他翻了個，枕著那塊大石頭，不說話了。

離開小巷，叩開了不遠一座院落的門。門里出一張清秀年的臉，小年有模有樣地行禮問候，“江俠，過年好呀，留下來吃年夜飯吧？”

他拉開了門，“今日人多熱鬧，沈藥師特意讓我留你。”

屋頂上炊煙裊裊，院子里傳出熱氣。里屋的廚房里正熱火朝天，一群人在里面手忙腳地做飯，叮呤咣啷的碗筷聲響一片。

一個輕靈從窗里探出大半個子，興高采烈地招手，“小滿！過年好呀！”

的邊，白的青年手托住的雙肩，避免從窗里直接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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