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而機械的嘟聲，站在辦公桌前等著拿文件的楊康都聽到了。

周晏京把電話從耳邊拿下來，嗬了一聲：“掛我電話掛這麽幹脆，被我說中了？這才幾天就找到新歡了。”

自從回國之後他的心就忽上忽下飄忽不定，比大盤走勢都難預測。

楊康思忖片刻，從桌子左上角那一摞的文件最下方，出一隻黃文件夾。

“協議四天前律師就已經擬好了，我了便利簽在上麵，您可能沒看到。”

周晏京含義不明地盯他一眼，把那隻文件夾接過來，慢條斯理地翻開，一邊道：“你最近對我好像很有意見。”

突然天降一口大鍋，楊康都不知道他從哪分析得出的結果，冤枉至極：“周總，天地良心，我絕對沒有！”

周晏京散漫地靠著真皮老板椅：“哦。那可能單純是我看你不順眼。”

楊康：……誰讓他是老板呢。

林語熙說得沒錯，不涉及財產和孩子養權的糾紛，這的確是一份再簡單不過的協議。

周晏京卻拿出高考批改試卷一般的嚴苛標準，一頁頁地審閱著協議，一行行地挑病。

“這個字是宋嗎，怎麽這麽難看。”

“這裏應該用分號，用什麽句號。”

“什麽破裂，這什麽詞。離婚就一定是破裂了嗎？”

他拿起鋼筆，把“破裂”四個字打了個叉，叉完覺得不夠，又畫了個方框框起來，刷刷刷，把方框塗一片黑。

楊康很費解：“周總，您跟夫人的，還不夠破裂嗎？”

這話功讓周晏京小學生級別的作頓住。

他又盯楊康一眼，看他更不順眼了：“你學過語文嗎？一個東西首先得理上存在，才能破裂，我跟都沒，拿什麽破裂？”

楊康：“……”

行吧。

周晏京把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撂：“寫的什麽玩意兒，他的律師證是花錢買的吧。”

……

譚星辰人是出院了，依然隔三差五地擾林語熙，天天喊一塊吃飯。

林語熙工作忙，不好約，但譚星辰找到了訣竅，隻要帶上虞佳笑，就十有八九能把林語熙來。

而虞佳笑這人沒啥原則，請吃飯的就是好朋友。

跟譚星辰兩個人經常一塊在眼科辦公室門口蹲著，等林語熙下班。

同事開玩笑：“林醫生，你這怎麽跟帶了倆孩子似的。”

林語熙笑說：“倆可比小孩還難帶。”

因為譚星辰經常在眼前晃，林語熙跟譚愈見麵的次數也多起來。

他經常來接譚星辰，有時正好也在們吃飯的地方跟朋友或客戶用餐。

不過見了，他基本也隻是過來打個招呼，把們的帳結了，說話舉止都很有分寸，不會讓人厭煩。

林語熙不是看不出來，譚星辰昭然若揭的小心思。

“我跟周晏京的手續還沒辦完呢，為了你哥的名譽著想，你還是別瞎撮合了。”

“怕什麽嘛，全世界都知道你們已經離婚了呀，手續那不是分分鍾都辦好了。”譚星辰不以為意，“再說，你跟我哥才哪到哪啊，晏京哥跟江楠姐都馬上要訂婚了呢。”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林語熙道。

周晏京婚就跟江楠牽牽扯扯的，自然不在意這一點小細節，但介意。

“上一段婚姻還沒理幹淨，就進下一段，不管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很不負責任。我不喜歡這種不清不楚的狀況。”

“哪裏不清不楚了，再沒有避嫌避得像你這麽明顯的了，都不跟我哥說話。”譚星辰噘，“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哥啊？我哥哪裏不好了？”

“我沒說他不好。”林語熙道，“就算我手續辦完了，也沒有談的打算。”

就過那麽一個人，被傷得無完，經曆一遭筋剝骨的痛才能走出來，很難再去上別人了。

從一個火坑裏爬出來，轉頭跳進下一個火坑，是嫌自己腺結節不夠多，還是命太長？

林語熙其實是一個現實主義的人，這東西並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沒有也可以。

譚星辰不甘心：“我哥人很好的，又紳士又，又會照顧人，他可不是晏京哥那種渣男，他對待朋友很認真的。要不是你，換個別人，我才不給們介紹我哥呢。”

虞佳笑兩隻眼睛賊亮：“你哥這麽好，介紹給我唄！不想談，我想啊！”

“拉倒吧！”譚星辰嫌棄，“你會拉低我們家的智商。”

虞佳笑一把卡住的脖子：“你再說一遍？”

譚星辰立馬反手掐住：“天天欺負我還想嫁給我哥，做夢吧你！”

“你給我鬆開！”

“你鬆我就鬆！”

“我不！你先掐我的，你先鬆！”

林語熙練地把自己的盤子從桌子上端起來，免得們倆掐著掐著把桌子撞了，菜灑一。

百思不得其解：“我這麽穩重，到底為什麽會跟你們兩個做朋友？”

虞佳笑跟譚星辰喊著三二一同時放了手。

虞佳笑一甩頭發：“你忘了？我可沒忘，上學的時候要不是我臉皮厚粘著你，你都不帶搭理我的。”

“原來你也是靠死纏爛打。”譚星辰瞇起眼睛，“你該不會也是enfp人格吧？”

“靠！你也是？”

剛還互掐脖子的倆人，此時友好握住對方的手晃了晃，如同遇到知己：“同是天涯enfp，沒別的，就是們I人的私人空間罷了。”

林語熙：“……我們I人做錯了什麽？”

今天這家樓頂餐廳是譚星辰定的，名氣很大，玻璃房四麵的視野都很好，窗外是整個霖城燦爛華麗的夜景，頂棚上鋪著薄薄一層雪。

餐廳裏用來照明的燈都開得昏昏黃黃，桌上點著蠟燭，搖曳的影很有調。

臨走的時候虞佳笑看看四周雙對的：“這的菜味道很一般啊，就是氛圍好，適合約會。咱仨來幹嘛？”

譚星辰一邊翻著包找信用卡，一邊說：“咱仨怎麽了，咱仨就不能把日子過好了？”

林語熙在收銀小姑娘的笑裏，拿自己的手機付賬：“今天我來吧。”

對方調出們那桌的賬單，正要掃碼，突然誒了一聲：“不好意思哦，你們這桌已經結過了。”

“結過了？”

就在這時，譚星辰喊了一聲：“哥！”

林語熙跟著轉頭，看到剛剛跟朋友一起吃完飯走出來的譚愈。

譚星辰趴在耳朵邊上小聲道：“我用我的左發誓，今天不是我製造的偶遇。要是說謊，我出門左就被撞斷！”

林語熙：“……你倒也不必對自己這麽狠。”

“你們吃好了嗎？正好我這結束了，送你們回去吧。”譚愈跟朋友說了一聲，他朋友就先走了。

林語熙道：“笑笑開車來的，我待會坐車走，你帶星辰回去就好。”

譚星辰把包往譚愈手裏一塞：“那你們等我一下，我先去上個衛生間。”

“你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虞佳笑說著跟上，“等等我，我也去！”

林語熙和譚愈就站在餐廳的出口等他們，醫院群裏發了通知，小崔在艾特，林語熙低頭看消息。

安靜片刻，譚愈出聲：“星辰每天想一出是一出的，是不是給你造困擾了？”

林語熙抬起頭，才發現譚愈在看。

可能是餐廳氛圍的緣故，讓他的眼神也顯得曖昧。

他估計是聽見譚星辰那句話了，林語熙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我跟周晏京離婚離得不算好看，本來就是筆爛賬，而且現在手續沒辦完，你是他朋友，要是牽扯進來，別人傳點什麽，對你名聲不太好。”

“你總是習慣替別人考慮嗎？”譚愈道，“你說那麽多，一句都沒提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