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輕盈矯捷,像一陣風,有一個瞬間,他連同板在空中一個背躍,滯空時間那樣長,簡直像是飛起來了一樣。
看得呆住,好像心臟也跟著飛了起來,是那隻九歲時抓住的蝴蝶,飛進了的心臟。
陳清霧看著孟祁然的影走出了大門,消失於夜。
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眼裡還是泛起霧氣。
心口空空。
那裡曾經棲息著十六歲那年洶湧的風。
捉住又放生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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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後,陳清霧聯系孟弗淵,安排趙櫻扉跟他們會面的事。
孟弗淵微信上回復說跟一家風險投資公司約了會面,無法親自去接,但派了司機過去。
趙櫻扉的要求,說想順便去他們公司參觀一下,不怎麼喜歡在飯局上跟人聊專業的事。
到時,是裴卲來接待。
上次開明黃保時捷上山喝茶的裴卲,這次更有驚人之舉——他將一頭頭髮,染了灰。
但因為長得不賴,這頭髮他竟駕馭住了,只是配合他上熒塗的T恤,顯得非常稚,一種追趕人流行但偏偏東施效顰的戲謔。
趙櫻扉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輕聲對陳清霧說:“他真的是創始人?我讀書,你別騙我吧。”
裴卲相當自來地手,“幸會幸會,我裴卲。您貴姓?”
“趙櫻扉。”趙櫻扉懶得手。
裴卲也不尷尬,收回手笑呵呵問道:“草長鶯飛的鶯飛?”
“又不是要發論文署名,不必知道那麼確吧。”
陳清霧了解趙櫻扉的格,生不怕得罪人。
這話實則多容易讓人難堪。
哪想到裴卲竟認可地點點頭,“名字是重要私,是得保護好。”
裴卲又問,是先參觀,還是先歇一會兒。
“先參觀吧。”
他們公司在科技園區,獨佔了一棟三層小樓。
二樓整整一層,歸研發部所有。
中央大廳四面玻璃,裡面擺設著一機械臂,有人正在裡面縱計算機進行調試,那機械臂據指令,靈活地做出各種反應。
裴卲說:“這是我們的一代產品。幾年前的算法了,只能輔助難度系數不高的外科手,更準的就有點抓瞎。”
趙櫻扉多看了裴卲一眼,因為覺得他說起正職工作倒顯得有些嚴肅,讓他據說是TOP2院校畢業的份,多了幾分可信度。
裴卲繼續往前走,拐過一個彎,走廊兩側是玻璃隔絕的房間。
“前面是件研發部門。”裴卲說,“趙小姐你看要不要進去看看。”
趙櫻扉說:“我來不就是為了看這個。沒什麼要保的吧?”
裴卲聳聳肩:“目前的研究果,免費發出來都沒人看。”
戴好口罩,兩人隨裴卲進去。
那裡頭窗明幾淨,整潔井然。
趙櫻扉逛了逛,隨口讚道:“不錯,你們蠻舍得在設備上花錢的。”
“之前都是給第三方代工的,後來我們跟園區有個公司合作,立了自己的件研發部門。之後投量產,再找企業代工。”
“你們現在搞不定的是哪個部分的材料?”
“你可以理解為’指尖’的部分,目前件、芯片和電控傳系統三者配合不是特別好,很多細作都無法實現……”
於是,陳清霧眼見著趙櫻扉立即和裴卲投了熱烈的專業討論。
隻到高中水平的理工科知識,已不足以支持聽懂兩人滿口的專業語。
聊了十來分鍾,趙櫻扉意猶未盡。
但裴卲不是材料學專業的,沒法再深陪聊,就說到會客室去,他把負責這塊的工程師過來繼續討論。
三人移步會客室。
裴卲人來倒水,隨即自己出去找人。
會客室布置得很講究,觀葉植,真皮沙發,木質茶幾,上面擺著燒茶的。
過來招待的員工笑問:“二位想喝點什麼?”
趙櫻扉:“給我檸檬水就行。”
陳清霧看了看盤子裡整齊收納的茶葉罐,“你們都有什麼茶?”
那員工說道:“各種種類基本都有。我們孟總平常喜歡喝茶。”
陳清霧心念一,“那他最喜歡喝什麼?”
員工笑說:“孟總隻喝霧裡青。”
陳清霧一怔。
這樣問,實則更希得到否認的回答。
然而這位員工的語氣,比那天裴卲的隨口一提,更要篤定。
趙櫻扉說:“這個茶名跟你名字好像啊清霧。”
陳清霧心說,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知道!
員工察言觀,笑說:“那就給兩位泡霧裡青嘗一嘗?”
說完,他轉打開了一旁的胡桃木餐邊櫃,從裡面拿出一套茶,“孟總一般會拿這套茶招待貴客。”
他將茶拿清水涮了涮,放在桌上,又去拿茶壺接水燒水。
陳清霧看著那茶,一下頓住。
化灰都認識,那肯定是誇張的說法。
但摔碎了都認識,這話不假。
因為這套茶,就是自己燒的——那還是在翟老師那兒工作的時候。
那時正逢工作室立十周年,翟靖堂有意栽培學生,就他們做一套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他拿去放在自己的靖南堂網上售賣。
陳清霧自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也是水平有限,因此只在自己的朋友圈轉發過十周年的作品總結,而沒有提店售賣的事。
後來,翟老師喜氣洋洋地通知他們,那一批作品都賣出去了,鼓勵他們前途無限未來可期。
那是冠以自己名字的作品,第一次在商業市場上流通。
說不好奇買家是誰,那一定是假的。
但出於對客人私的尊重,按捺住了去找店運營詢問的衝。
沒想到,竟會在這裡不期而遇。
趙櫻扉手肘輕撞一下,“發什麼呆?”
“哦……沒事。”
茶剛沏好,裴卲帶著那負責材料科學的工程師過來了。
茶室一時間又變了學研討會。
不知不覺間,一下午過去。
裴卲說:“了沒?要不換個地方繼續聊?孟總訂好座了,我直接帶你們過去吃晚飯。”
孟弗淵定的地方在附近商圈,米其林二星的高級法餐廳。
他們到了一會兒,孟弗淵才姍姍來遲。
他穿一比平日裝束更顯周正的套裝,骨架清正,氣度斐然,走過來時隻人覺得周遭都耀了幾分。
服務員挪開餐椅,他沒立即坐下,而是向著趙櫻扉手,“幸會。非常謝你今天撥冗過來指導。我孟弗淵,公司的另一位負責人。”
趙櫻扉幾乎是不知不覺地手,愣愣地跟他握了握手。
孟弗淵這才坐下,解開了袖扣子,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抱歉,下午有事剛剛結束。”
裴卲說:“談得怎麼樣了?”
“約了下次一起打球。”
“那就是有戲了。”
餐廳是套餐製,無需點餐。人已到齊,裴卲吩咐服務員通知上菜。
上前菜的時候,趙櫻扉稍稍湊近陳清霧,“他就是孟祁然的哥哥?”
“嗯。”
“他倆長得不像啊。”
陳清霧細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他氣場有點嚇人。”
“沒有,他人好的。”
兩人不好繼續竊竊私語,各自坐正。
孟弗淵這時看向公司的材料科學工程師,問道:“下午帶趙小姐參觀,聊得怎麼樣?”
裴卲說:“吃飯就吃飯,聊工作。”
“……”
陳清霧不莞爾。
好難見孟弗淵吃癟的時候。
後面話題,也就不再圍繞工作展開。
孟弗淵問趙櫻扉:“趙小姐和清霧是怎麼認識的。”
直到這時候,他才明正大地看了陳清霧一眼。
穿一件背心上,搭高腰牛仔,水洗藍。
一頭長發沒扎,墨藻似的,從肩頭落下來。
趙櫻扉說:“隨便去我們學校生化環材專業的課上旁聽抓人,恰好抓到我了。”
“抓人?”
陳清霧笑說:“我那個時候想調配自己的釉料,需要一個化學比較好的同學幫忙。邊沒有這樣的人,就直接去隨便找人了。”
趙櫻扉補充:“上來直接問我,同學能請你幫個忙嗎,不然我要畢不了業了。我都不認識,心想哪裡來的神經病。但長得漂亮嘛,我對漂亮的人比較寬容。我開始以為是要我幫忙填畢業論文的調查問卷,沒想到是要幫忙配比什麼釉料,麻煩得要死……反正莫名其妙就跳進坑裡了。”
孟弗淵說:“很有趣的淵源。”
裴卲說:“怎麼沒有隨機抓我去幫忙啊。”
孟弗淵:“你懂得反思了,有進步。”
裴卲::“……”
得知趙櫻扉本科也是在北城讀的,大家一時間有了共同話題,聚眾吐槽了一番北城的通、天氣和“食”。
一頓飯結束,孟弗淵送陳清霧和趙櫻扉回去,兩人在一個方向,正好順路。
到了大學城,趙櫻扉先行下車,關上車門前對清霧說:“明天我去找你玩。”
“好呀。”
車門闔上。
陳清霧方才跟趙櫻扉一塊兒坐的後座,下車之後,也沒有挪到副駕去。
車廂裡氣氛寂靜。
陳清霧微妙覺得不自在,這跟那次來東城,孟弗淵去機場接機的不自在,還不大一樣。
沉默片刻,陳清霧還是說道:“淵哥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
“今天去你們會客廳喝茶,我看到那套茶……”
“是你做的。”
孟弗淵承認得這樣乾脆坦,倒讓陳清霧一時語塞。
孟弗淵往車後視鏡瞥了一眼,“那時看到了你發在朋友圈的十周年作品匯總,正好公司缺一套茶,你做的那一套最符合需求。”
“……你沒告訴我。”
“我想你不特意宣傳自己的作品,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怕告訴你你反而不自在。”
“……我確實是因為不夠滿意。”
“還好。用起來很趁手。”
陳清霧訥訥地說了聲“謝謝”。
是滴水不的解釋,完全可以自圓其說,不是嗎。
但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糊弄過去了。
又本能地不敢繼續追問。
後面不再說話,而孟弗淵也沒再出聲。
一直到了工作室門口,車停下,孟弗淵手松開方向盤,斟酌過後方才開口,“前幾天,我媽和廖阿姨去看了祁然的比賽。”
陳清霧“嗯”了一聲。
“們說,祁然狀態不太對,衝得有點兇,差點出事。”
陳清霧抬眼,忙問:“他還好嗎?”
“沒事。”孟弗淵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恕我冒昧。清霧,你們是還沒有和好,還是又分手了。我不應該過問你們之間的事,只是家裡有些擔心,問祁然他又不肯開口。”
陳清霧驚訝,片刻又想,那也不奇怪,“……淵哥哥,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跟祁然是一對。”
孟弗淵一頓,“……你們不是嗎?”
“不是。從來就不是。”
孟弗淵手掌一下搭上了方向盤,手指扣,似乎如此才能不讓一時間翻湧而複雜緒的外泄,“那你們……”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啞了兩分。
陳清霧往後靠去,疲憊地歎聲氣。
放在以前,絕對不會覺得孟弗淵是一個合適的傾訴對象。
但可能太缺,太缺一個家長陣營的知人,所以這一刻選擇了實話實說:“他從來不喜歡我,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呢。”
孟弗淵不是很敢茍同這個判斷,但清霧這樣說,或許是有自己的立場和判斷。
“淵哥哥你知道我研究生畢業做的那隻杯子,我送給祁然了吧。”
花與霧。
當然知道。
孟弗淵“嗯”了一聲。
“有個民藝理論家柳宗悅,他說,有被製作出來的前半生,和被使用的後半生。在祁然那裡,那隻杯子的後半生被封存了。我每次去他房間,看到展架上的杯子,都會很難過,因為杯子就是用來喝水的啊——你能理解嗎?”
也是同樣,應當被“使用”,而非上供。
孟弗淵沉默不語。
他不敢說“我能”。
陳清霧抬手捂住臉,“……你們不要再來問我了,我不欠他一句代。我已經跟他把話說清楚了。”
孟弗淵聽見聲音變得。
他不敢回頭去看。
或許正是因為那麼難過,他不敢回頭去看。
孟祁然從未上場,並不等於他就可以順勢上場。
因為的注視從來就隻為祁然一個人。
的難過也是如此。
天已經黑了。
車廂裡寂靜得像在無風的山谷。
思緒紛,來不及一一整理。
他聽見抑的泣聲,往後視鏡裡看去,卻只看見垂落的長發,擋住了所有表。
陳清霧忽然聽見引擎發的聲音。
隨即車子啟。
抬頭往前看了一眼,“……去哪裡?”
孟弗淵沒有回答的話。
那沉默的背影,有種無言的冷峻。
陳清霧也沒再問。
隨便吧。
車朝著更荒僻的遠郊開去,沿路燈火都變得稀疏。
似乎開了半小時,車終於停下。
他們停在了一座橋下,河邊是破碎石灘,沿河長出了茂盛的蘆葦叢。
孟弗淵下了車,往後走了一步,拉開後座車門。
陳清霧抬眼。
他戴著尾戒的那隻手遞了過來,“下來吹吹風就沒那麼難過了。”
“……真的嗎?”
“嗯。”
他試過無數次。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早安~
謝支持正版~
本章留評都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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