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靖安侯府。

整座府邸籠罩在一層讓人不過氣的迫和仄裏。

盡管四都點著燈，卻還是猶如置霾，無法呼吸。

所有的家仆都在自己應該待的地方，不敢像平日那樣走。

林書禾躺在床上，心裏琢磨著和蕭翊風接靖安侯回來，都晚上了，怎的還沒聽到林家的人來看？

父親沒有來嗎？就連來送個信兒的也沒有。

林書禾開始張起來，莫非事敗了？

“來人。”喚道。

門外走進一個丫鬟，“林小姐。”

“世子回來了嗎？”

丫鬟垂著腦袋，很是恭敬，“奴婢不知。”

不知？

林書狐疑的看著，看著丫鬟一臉惶恐，莫非侯府出事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書禾著傷，現在還不能起來，躺了半天，沒有一個人來看，蕭翊風就暫且不說了，柳氏和蕭錚也沒來！

可是蕭錚的救命恩人！

蕭芷寧先前說侯府會好好激，就是這麽激的？

林書禾越想越氣。

廳房，柳氏臉煞白，口幹舌燥。

邊的蕭芷寧見臉不好，想要開口說話卻又不敢，隻因屋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怒不可遏的蕭錚，另一人則是跪在地上的蕭翊風。

“你讓我太失了！”蕭錚點著蕭翊風，大罵道，“為父平時是怎麽教你的？大丈夫遇事應當機立斷，你呢？優寡斷，放任沈濟川和薑雲笙跑了！你知道沈濟川還活著意味著什麽嗎？若他把沈聿當年的事公布天下，侯府將麵臨什麽，你有考慮過嗎？”

蕭翊風直的跪著，麵沉寂，眸幽深，“爹，沈聿不是和匈奴人勾結才被誅九族的嗎？您現在如此說來，莫非沈聿之死另有？何以牽連到侯府？”

他有很多的問題想問，那把鑰匙，在他袖口中藏著，還沒來得及去書房。

現在蕭錚一怒之下又說出這些話，不得不讓他多想。

蕭錚在害怕什麽？若真是沈聿有罪，那是他死有餘辜。

事過去了這麽多年，憑那沈家餘孽，他還能翻起什麽風浪？

蕭翊風的話讓蕭錚愣了一下，猛地醒悟過來自己在氣頭上說了讓人多想的話。

他憤然拂袖，“重點並非在此！我且問你，今日沈濟川的人都殺進來了，你何以一直無於衷？薑雲笙真的就那般值得你留？”

提到薑雲笙，蕭翊風雙眸了一下，再次陷沉默。

柳氏剛放下來的心又再次懸上，隻因知道薑雲笙沒死，卻沒有跟著一同回府，去哪裏了？

蕭芷寧也是忍不住問道：“翊兒，笙笙呢？”

蕭翊風下顎線繃，垂在側的雙手握在一起，他刻意讓自己不去回想他與薑雲笙已經和離的事，現在提起，他的眼前都是薑雲笙決絕離開，頭也不回的背影。

他尚未宣之於口的，在今日，徹底變了永遠的憾。

沒有得到回話，蕭芷寧又看向蕭錚：“爹？”

蕭錚還在氣頭上，憤然拂袖，“你自己問他！”

蕭芷寧心中有不好的預。

正胡猜測，有家仆在外麵小心翼翼道：“侯爺，老夫人，柳姑娘說想見見二位。”

蕭錚這時才想起來府上還有另一個人。

一日之，發生了這麽多的事，讓他頭腦發脹，此時也不想在此苛責蕭翊風，隻代道：“去祠堂反省反省，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柳氏心焦灼，奈何現在況複雜，隻得先跟著蕭錚去廂房看林書禾。

待他們走後，蕭芷寧才小跑到蕭翊風的邊蹲下，扶著他的肩膀問：“翊兒？冀州府發生何事了？為何父親發那麽大的火？”

蕭翊風垂著眼簾，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緒，聲音卻是嘶啞的：“我把放走了。”

雖是和離，細細想來，“放走”才是真的合理。

若非薑雲笙以死相，他又怎會輕易寫下那和離書？

連自己的命都不想要，更不會願意留在他邊。

這也是讓蕭翊風終於下筆的原因。

“翊兒，你把話說清楚呀。”蕭芷寧還有些發蒙，“去哪了？爹說的沈濟川，又是誰？”

蕭翊風的右肩作痛起來。

那留下的舊疾，是沈濟川給他的，今日被狠狠拍了一掌，也是沈濟川。

而薑雲笙，也沒能讓他的這隻手恢複如初。

想到此，蕭翊風應該是恨極了，卻發現心緒更多的是失。

他直到此刻，還是認為是薑雲笙背叛了自己。

“我與......”蕭翊風頭上下滾幾分，艱難的說道，“我與已和離，和離書被帶走了。”

蕭芷寧如中雷殛，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沈濟川，是昔年鎮北將軍沈聿之子，也就是曾經在父親邊做影衛的沈念。”

蕭翊風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的。

沈念在府上蟄伏多年，竟沒有出半分馬腳。

先前他還真的以為他死了，蕭錚也準備把他好生安葬。

那時他還有些惋惜，沈念的功夫了得，是冀州城中難得一遇的高手。

可是這一切都是假象。

蕭翊風想起這件事，就回憶起因為沈念的棺材，他還和薑雲笙大吵了一架，以至於清明祭祖，都沒能上山。

那時是否已經知道沈念就是沈濟川了？所以才拚命護著一個“死人”。

越來越多的細節在蕭翊風的腦中無限放大，薑雲笙一直珍藏的五彩手繩，一心想要進百川書院的心思，去幽州救下的病秧子。

這些都是沈濟川！

“翊兒......”蕭芷寧見蕭翊風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一時心疼不已，“你對笙笙的意，姐姐看在眼裏，這次怎的這麽輕易反手了？”

“因為不想活了。”蕭翊風抬眸，雙目通紅，“以死相，我不寫下和離書，就死在我的麵前，姐，我沒有辦法。”

這是他第一次出這麽脆弱的表，毫不保留。

蕭芷寧眼睛發酸，將他抱住，眼淚滾落在他的發上，同樣心中難。

突然，蕭翊風意識到了什麽，從蕭芷寧的懷中掙出來，似是找到了最後的希，“和離書在的手上，隻要一日沒去戶部登冊，就還是侯府的主母，我現在就去找薑躍，他不準接下那封和離書！”

他沉浸在悲痛裏太久，以至於忘了，夫妻和離是需要去府登冊在籍的。

隻要薑雲笙還沒去薑府和薑躍說清楚，那他就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