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一行人又催起來,總計約有七八個,圍攏護持著中間的一座車駕,車駕簾幕掀起,出正中坐著的一個男來。
男眉目清秀,著一朱紅錦服,表淡漠,年紀雖小,卻有一與稚齡不符的傲然貴氣。
“大爺。”楊管家看清楚了,忙奔了回來,湊近楊文煦所在的車廂解說,“大爺好幾年不在家,不認識,這是沂王家的小王爺,咱們還是讓一步罷。”
青州城不只有青州府衙,還有另一座分量更重、更恢弘的府邸。
沂王府。
沂王,今上第五子,十三年前建藩青州,出鎮至今。
楊文煦明悟過來,他知道這位王爺,不過他還在青州時,大半時候都住在鄉間,中秀才后得了岳家資助,才進城讀了幾年書,也只在府學游,之后進京趕考,考取做,一直沒再回來過。
對青州府學外的事務他接,并不悉。
在他的印象里,沂王行事低調,似乎有個一心向道的名聲,于民間的存在本來也不強。
對百姓們來說,這就是不錯的藩王了,不指這些龍子孫們能做什麼好事,別干壞事就夠了。
“讓一下吧。”楊文煦吩咐幾輛車的車夫。
沂王名聲不壞,小王孫雖跋扈些,但他為奔喪歸家,沒有必要跟個孩子起沖突。
車夫們聽令各自指揮著騾馬挪起來,但每輛車上的人和件都不,周圍人又多,速度便怎麼也快不起來。
車駕上的小王爺撇了下。
豪奴們立刻跟著不耐煩了,吆喝起來:“磨磨蹭蹭的,我們小王爺的時間你耽擱得起嗎?”
“就是,還不快點!”
有一個豪奴還拎著馬鞭過來,作勢要打作最慢的母和兩個孩子所乘的馬車,雖未真格下去,大姐兒從閃的簾子隙里看見,已經嚇得小聲泣起來。
楊文煦沉下了臉。
他雖只是七品,但在翰林院幾年,眼界與地位都不同于普通員,還真不見得多怕這些被圈在封地形同拘的藩王們。
直起來便要斥責,話未出口,那豪奴臉一變,手中馬鞭忽然掉落,整個人也如了骨頭般,猛地趴伏在了地上。
楊文煦一怔。
他循著豪奴跪趴的方向去,卻未見到有什麼,城門口鬧騰依舊,再一細看,才發現負責檢視的兵丁和城門都跪了下來,城門附近的百姓們有的立刻跟著跪了,有的干站著遲疑了一會,不知怎麼回事,怯畏心占了上風,稀里糊涂也跟著跪了。
這時候,兩騎一前一后、不不慢地行了出來。
前一匹馬上的男人材高大,著青道袍,年紀大約在而立之間,臉型端正,眉目疏朗,下顎廓分明,有種孤淡出塵之氣。
后面的則像是隨從奴仆一類,行至那跪趴的豪奴側,一挑眉,聲音微尖:“好狗才,誰教的你仗勢欺人?你自家不學好,還當著小主子的面,不怕教壞了主子!”
豪奴抖索著連連磕頭:“竇爺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竇爺爺”冷笑了一聲:“回去自領二十板子,再有下次,就給咱家滾去莊子上種地。”
豪奴砰地磕了個響的:“是,是,多謝竇爺爺開恩!”
話到此時,以楊文煦的見識,完全聽出來了:這原來是個太監。
那第一匹馬上的男人份,也就不問可知了。
他從馬車上下來,不卑不地行禮:“在下楊文煦,見過王爺。”
丁憂期間是需要辭去職的,所以面上,他不能再自稱“本”或者“下”。
馬上的男人微微點頭,開口:“小兒無狀,驚擾到你和家眷了,本王代為賠禮。”
以親王之尊,肯說這一句就不錯了,楊文煦沒什麼好挑剔的,拱了拱手:“王爺客氣了。”
這時車駕上的男也下來了,到馬前拱著小拳頭行禮:“父王。”
沂王未曾應聲。
男抿了抿,辯解:“孩兒不是有心使人擾民,是他們先擋住路的。”
沂王方垂首,看了他一眼:“那你看見他們車上的白幡了嗎?逝者為大。”
男不吭聲了。他似乎不服,又似乎有些委屈。
沂王未再理會他,輕輕一夾馬腹,繼續往前行去,男頓了片刻,追在后面問:“父王,你又去仰天觀嗎?”
沂王沒有回頭,只留下了一個清淡的“嗯”字。
陸蘭宜乘坐的馬車里,被一連串變故驚得不敢吱聲的翠翠拍了拍心口,長出一口氣來:“嚇死我了,幸虧那個王爺還講道理的。”
陸蘭宜沒說話,靠在一堆枕里,借著翠翠掀開的車簾往外著。
這一幕在來說不陌生,上一次也發生過。
不過那時不在馬車里,而是飄在上方。
變鬼不久,心智還渾噩著,干了件有點愚蠢的事,過去繞著沂王飄了一圈,想知道貴人的眼神會不會清亮些,能察覺的存在。
結果自然是失,貴人不是神仙,終究也只長了一雙凡塵俗眼。
這一次,疲憊的目定在車外的男上。
直到孤單站著的男被豪奴們勸著走回車駕,著他小小的背影,目始終沒有移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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