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宅的路上，江夫人有明顯的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麽呀？”

江夫人被這稚氣的聲音拉回思緒，低頭看著男孩的臉，腦海裏卻依舊浮現著另一張臉。

年輕，漂亮，稚氣未。

江夫人和笑開，遮掩住眼底的黯然。

“小白啊，你和說說，你和那個顧慈姐姐是怎麽認識的？”

說到這個，江逾白可就來勁了，“在江祁雲家裏看到的，就是那天，我從家裏跑去找他，還陪我睡覺，我生病了還照顧我哄我吃藥！”

小孩子的喜歡是很誠摯且直接的。

晶亮漆黑的眼睛裏麵盛滿了期待與欣喜。

期待著與那個人見麵，之後又期待著與的下一次見麵，無論是與相還是等待與見麵的時間，都是充滿喜悅。

江夫人從來沒在小白上看到這樣的緒。

繼續笑問：“你和平時在一起都幹什麽呢？”

“下班回來之後就陪我一起看書呀，看的書，我看我的書，要學好多東西的，還要考試。”

江逾白突然想到了什麽，語氣變得有些幽怨：“之前我還能和一起睡覺，結果江祁雲後來不讓我和一起睡，煩死了。”

江夫人輕笑了下，“那你知道家裏的況嗎？”

“我有一次見過媽媽，就在館裏見到的。”江逾白悄悄地說：“和媽媽看上去關係不好。”

江夫人應了聲，有些心不在焉。

盛州市人，姓顧，沒什麽背景，有父母。

和記憶裏的那個人並對不上號。

“，好像小叔也認識哦。”

聞言，江夫人的眉心微蹙起。

“你小叔？”

知道小白口中的小叔是誰，在這個江家，沒有哪個人會比更難接那個人的存在，真真切切提醒著自己丈夫的行為，而卻毫無辦法。

“對呀，就是小叔，那時候我陪去過老家，小叔還認識的，而且的還說要嫁給小叔。”說到這，江逾白又竊喜般笑了笑，“不過和我說，是不會嫁給他的。”

江夫人不知道這裏麵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在，並未來得及細想，便抓住了關鍵詞——

“老家在哪裏？”

“瑜城。”

江夫人的眼底帶起一縷詫異，僅僅隻是這一個巧合，便讓心裏那抹離譜的猜想無限放大。

車子駛江家老宅，緩緩在那莊園般的小樓前停下。

極盡奢華，卻沒有一人間煙火的暖。

也難怪祁雲也越來越不回家了。

江夫人心不在焉的緒一直持續到陪著小白吃完飯，把他哄睡著。

夜微深時，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就有人接了起來。

這通電話正是打給瑜城的弟媳，傅曼茹。

“姐，今天這麽晚了怎麽還給我打電話，出什麽事了嗎？”

江夫人想著今天白天的事，記憶又回到很多年前。

“曼茹，你還記得當時你家老管家的那個孫嗎？”

對方聽到這番話，突然也是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傅曼茹才問：“怎麽好端端的提起了？”

“我就是想問問那個孩後來怎麽樣。”

“我也不太清楚，當時善後的時候給了不錢，老林那時候得了癌癥，急需要錢治病，我們家也一並給足了那筆錢，後來他們就搬走了。”

傅曼茹想起了什麽，又說：“不過後來老林他媳婦找過我一次，讓我幫忙除掉了孫的收養記錄，說是那邊的親生父母找過來了，想讓孫幹幹淨淨重新開始生活，抹掉在瑜城生活過的痕跡，我也找人幫忙辦了。”

幹幹淨淨，這四個字說出來，多有些讓人唏噓。

的共力一般都會高於男，兩個上了年紀的人雙雙沉默著。

許久後，傅曼茹歎息了聲。

“其實我一直喜歡的，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本來我還想送出國去讀書，當時我連學校都幫挑好了，就和修宴在一個城市，可我都沒來得及告訴。”

傅曼茹想起自己小兒子書裏藏著的那張照片，也想起他不止一次質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知道他不知道找了多次，可人海茫茫要去哪裏找呢？

那個孩子本該有好的人生，隻是那場意外，打斷了的人生軌跡。

而那張照片至今都被好好的收著，也知道，兒子並未走出來。

江夫人亦是歎了聲，緩緩道：“曼茹，我今天看到了一個人，和長得很像。”

終於把這件困擾了許久的事給說了出來。

傅曼茹卻似乎並不驚訝，語氣很是平靜：“是在祁雲邊看到的吧，前陣子我也看到了。”

江夫人這才想起，前陣子江祁雲去過瑜城，也順帶去看了他外婆。

“是嗎？”

傅曼茹道：“應該是的。”

“怎麽辦呢……”江夫人喃喃自語。

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再見到那個孩，還是這樣因果循環的際遇下。

傅曼茹頓了頓，沉聲道：“別去打擾的生活，姐，當時你看著不心疼嗎？後來陪治了那麽久的抑鬱癥，能忘記對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還有，我也不知道祁雲為什麽會認識，祁雲如果是和玩玩的，勸他早點散了吧，別越欠越多。”

在這件事上，傅曼茹對他們是有怨氣的。

那最後一句話，自然是帶著滿滿的緒。

……

江夫人掛了電話，重新回到江逾白的房間裏。

房間裏亮著盞和的睡眠燈，男孩枕著自己的手背睡的正香。

仔細端量著小白的長相，漸漸和記憶裏那張年輕稚氣的臉重合在一起，

當年也是，自作主張要留下這個孩子。

江逾白察覺到臉上有微的覺，他緩緩睜開眼睛，就見坐在自己的床邊上。

他睡眼朦朧的看著，“，你怎麽還不睡覺？”

“睡不著，想過來看看你。”

江逾白往床裏邊挪了挪，“那和我一起睡吧，一會兒就睡著了。”

江夫人淺淺笑開，掀開被子坐上床。

江逾白從枕頭上抬起眼來看著，隨後又把腦袋靠在旁。

如果按照順序排，這是他第一喜歡的人。

江夫人了他的腦袋，可能是心裏有了那樣的想法，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這兩張臉長得很相似。

“小白，你能不能再和說說那個顧慈姐姐的事？”

說到這個，江逾白這就不困了，又像倒豆子一樣如數家珍。

說和自己的口味一樣，都喜歡香菜，說和自己一樣，都不用學就會畫畫，還說下次要帶著那隻湘湘的狗一起去那個小鎮上，要讓湘湘去新朋友。

江夫人拍著他的肩膀，隨口問道：“你爸爸對好不好啊？”

“才不好，他兇死了，每天都是冷冰冰的樣子。”

提起江祁雲，江逾白的語氣就驟然變差。

父子天生敵對。

再加上他們這對父子，很複雜。

“可你爸爸不是讓住在家裏嗎？怎麽會對不好？”

江夫人以前可沒聽說過雲水墅裏有人留宿過，先前聽到的時候還覺得有些驚訝，以為隻是幾天的功夫就會翻過篇去，也沒想到能留那麽久。

還有昨天在醫院的時候，祁雲看的眼神，可不能說是冷冰冰。

說到這個，江逾白也不是很明白，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我也不懂，不過我想過，我長大了要娶的。”

江夫人看著他那信誓旦旦的樣子，忍不住手了他的鼻子，“你可不能娶。”

“我又不嫌大，我要是娶了，以後就天天能和我在一起了。”

江逾白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在說這話的時候被子裏的腳都翹了起來。

想到以後能娶，想想都開心。

江夫人的思緒漸漸飄遠，想起傅曼茹和說的那些話。

別越欠越多……

們在這件事上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閉口不談。

江夫人心底盤旋起一個想法，循循善道：“小白，你可以讓你爸爸娶，讓當你媽媽不好嗎？”

江逾白卻一反常態沉默了下來。

“我不要……”

江夫人沒有問他為什麽，隻是輕的拍著他的肩膀，就像小時候哄他睡覺那樣。

懂為什麽。

小白對媽媽這個詞沒有概念，從來沒有希冀，也沒有，因為就算他想了，他也不會擁有。

這部分的缺失，即使他生在如江家這般富足的家庭，即使他擁有和姑姑全部的，也依舊彌補不了。

“那你要對好一點啊，如果以後你爸爸對不好，你可以告訴。”

江逾白把臉轉過來看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疑。

“為什麽呀？”

江夫人地挽起角，說：“因為和你一樣，也喜歡。”

“哦……”江逾白一副了然的樣子，把尾音拖得很長。

“這是我們兩的，你不能和你爸爸說知道嗎？”

“我知道了！”

……

醫生批準出院那一刻，顧慈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

比預計多住了兩天，整整五天時間，除了躺著還是躺著，覺整個人都要躺散架了。

更關鍵的是！

終於不用和江祁雲再在同一張床上躺著了！

其實最後兩天已經沒有那麽難了，隻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最難，就是。

好幾次都請他去空床上睡，那不是能睡的舒服點麽？

結果人家就是不去。

還有周度，但凡和他有眼神流的時候，都覺得他眼裏有抱怨。

那眼神仿佛是在說，都是這個禍水害得……

醫生叮囑出院後的注意事項：“一周後來複查，如果遇上經期就等過了再來，回去還是注意休息，靜養為主，重不要提，回家後要是有什麽況，隨時來醫院。”

顧慈心想可千萬別再說這種話了，正常人誰想來醫院。

可是迫不及待想走了。

江祁雲在外麵打完了電話，再回到病房時，見已然收拾好一切隨時等著的樣子。

見他回來，顧慈迫不及待道：“江先生，我們走吧。”

江祁雲神清淡，“我還以為住這麽多天，能住出點來。”

看看這個人的，真是欠的很厲害。

誰還能跟醫院出來？

顧慈很真誠地說：“我覺得還是江先生家裏寬敞，真的。”

江祁雲的視線輕輕淡淡落在的臉上，的氣比起剛住院那會要好了很多，但這幾天下來還是瘦了點，下明顯又尖了。

家裏哪怕養了小貓小狗，養瘦了都會有挫敗。

“走吧。”

……

回去的路上，江祁雲接到了自己母親打來的電話。

這個點，並不是會找他的時間點。

“媽，怎麽了？”

聽到江祁雲這句話，顧慈忍不住豎起了耳朵聽著，可還記得那天的尷尬。

直到江夫人離開之後還覺得有些不真實，怎麽就那麽，什麽都沒發生就沒了？

可是見過江懷謙的母親的，很厲害的一個人。

不過後來又想到，江祁雲的外婆也就是黎老太太是江夫人的母親，老太太教了一輩子的書，正兒八經書香門第出來的人，自然子也都是高素質的，這也難怪了。

以前老太太對還好的，幾乎什麽學科老太太都能輔導，在溫家的那段記憶，其實都很好，也不知為什麽，那天再走進溫家，竟然連老太太都沒敢認。

就是很潛意識裏，不想去以前。

思緒拉回來，顧慈聽著江祁雲打電話的聲音。

“嗯。”

“就回去了。”

“嗯。”

“不用。”

也不知道他們講的什麽容，怎麽聽著和公司匯報工作沒什麽兩樣。

江祁雲掛了電話。

顧慈抬眸看他，卻與他的視線撞上，稍稍有些尷尬。

抿了抿，“你和你媽媽打電話都這麽尬嗎？”

江祁雲看的眼神有些意味不辨。

他母親打電話居然是問的怎麽樣，還問要不要讓家裏的營養師去他家。

他需要想想是哪裏出的問題。

溫士又不是江逾白，會那麽容易被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