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素來賞罰分明,回鶻立下大功,朕自然當賞,只是我們大周有句古話,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朕不想安穩個幾年,就再生混。”
殷稷淡淡開口,那紙上寫的是傳恩令,所謂傳恩,便是將蠻部盡數納大周領土,以此為前提,大周會讓蠻部這片貧瘠之地富庶沃起來,讓他們再不必寒之苦,也不必去劫掠大周村落求生。
其實這種事該讓禮部主客司與各部族使臣去談的,只是他欣賞伊勒德,這話由他這個皇帝親口說出來,也算是給了眾部族最大的面。
伊勒德臉變幻不定,此法對民來說自然是極好的,可如此一來,他們就再也不是一國之主,而是屬臣了。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毀了祖宗基業。
“無需張,朕不過是給你們第二條路罷了,不選也無妨。”
像是看出了伊勒德心中所想,殷稷開口安,“賞賜圣旨早已擬好,先前竇卿許你們的好,朕一錢都不會,若你們不想接這傳恩令,接賞就是。”
眾部族這才松了口氣,紛紛謝恩,卻看著那傳恩令眉頭皺,陷為難。
“賞賜圣旨會在慶功宴上頒布,你們還有半天時間,自去商議吧。”
眾部族首領連忙退了下去,雖然還沒想好要選那條路,可心里卻已經松了口氣,他們沒想到大周皇帝竟然如此痛快,答應的東西說給就給了,至今年冬天,各部族都能安穩度過了。
一眾人嘀嘀咕咕地往外走,唯有伊勒德留了下來。
“王子還有話要說?”
殷稷抬頭看了眼外頭,輕輕了指腹,謝蘊快過來了,有話要趕說才好。
“小王……”
伊勒德卻猶豫了,他相信皇帝不會出爾反爾,這傳恩令不接,各部族也會拿到自己應有的東西,但之后呢?
方才皇帝有句話,讓他十分在意,他說不想安穩個幾年,就再生戰,可蠻部若是不接這傳恩令,遲早是還會再朝大周邊境的村落下手的,那時候皇帝會如何應對?
不接這傳恩令的部族,當真還有機會生存下去嗎?
“伊勒德,朕與你也算朋友,有話說就是,無須這般顧忌。”
殷稷再次開口,雖然聲音里滿是安,可卻聽得伊勒德越發凝重,國家面前,私算什麼?
可同樣的,部族存亡面前,一家一姓的榮耀又算什麼?
要為回鶻的長遠考慮。
他心里拿定了主意,深吸一口氣,屈膝跪了下去:“小王代回鶻王室,愿接天子傳恩令。”
殷稷微微一挑眉,他早就猜到了伊勒德會答應,當初見他的時候,他就知道此人通非常,絕非池中,果然比所有人都清醒。
“你能接旨,朕心甚。”
他起親自將人扶了起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如此赤誠,朕不必薄待,朕會在此設都護府,管理眾部族,但大周員不懂異民風俗,不得要勞煩你回鶻王室。”
伊勒德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皇帝話里的意思,莫不是要將整個蠻部都由回鶻掌管?
“謝主隆恩!”
他又要跪下去,卻被殷稷抓住了胳膊,“晚上,與朕喝兩杯。”
“是。”
伊勒德躬一禮,倒退著要下去,到門口時卻又停了下來:“皇上,臣并無冒犯之意,但有件事還是想求皇上。”
謝蘊的影子出現在了門外,大約是見他還沒忙完,便沒有進來,殷稷又了下手指,克制住了心里的焦急:“說。”
伊勒德臉上閃過一尷尬:“多年前臣京面圣,曾見過一位姑娘,至今都念念不忘,很想求娶,只是份特殊,怕是要皇上開口允準才行。”
殷稷瞬間警惕起來,剛才的明睿智都了漿糊,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完了,伊勒德看上謝蘊了。
“不行!”
他一口否決,若不是還有理智在,他都想把人給打出去。
伊勒德面失:“當年在林中,臣便看出來皇上對悅妃娘娘很是喜,看來果然如此……”
“你別胡說!”
殷稷頓時急了,這人怎麼胡說八道啊?謝蘊可在外頭聽著呢!
“朕何時喜過悅妃?朕的心里從頭到尾都只有阿蘊,你再敢污蔑朕……你剛才說誰?”
他一頓,表空白一瞬,隨即才反應過來,“你要求娶的人是蕭寶寶?”
寶寶?
伊勒德心里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面欣喜,原來那姑娘這個名字。
“是,臣當年在林子里見過,只覺如同我回鶻神話里說的神一般,雖然就那一面,卻讓臣這麼多年都難以忘懷……”
“行了,別說了。”
殷稷聽不下去了,滿心都是嫌棄,如果說誰像神,那只能是他的謝蘊,伊勒德怕不是有點瞎。
“朕允了。”
他忙不迭揮了揮手,想將伊勒德攆出去,對方卻被這驚喜砸得有些頭暈腦漲,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雖說他方才開口了,可也不過是試探罷了,想著就算皇帝不允,應當也不會太過惱怒,可哪想到竟然真的了。
“多謝皇上!”
他回神后連忙道謝,竇兢見殷稷眼睛一直往外頭看,知道這是著急,連忙拉著伊勒德告退,可半路上玉春卻追了上來,塞給了他一樣東西。
伊勒德還在,他沒有拿出來看,卻出了樣子,那是虎符。
他心里一凜,頓時明白了什麼意思,皇帝果然是不想蠻部再的,怕是各部拒絕傳恩令之時,便是滅族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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