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才知何為“禍從口出”,他自尊心還真是強,變本加厲,惹得哭著認錯才算完。
……
施菀回來十天后,便是綿兒出閣。
出閣前一日,許多大家閨秀手帕來同綿兒說話,到了傍晚,陸家上上下下都在忙,做嬸子的過來說些關照不舍的話,再送些嫁禮,施菀也送了。等到夜深,娘來告知,雨杏知道大姐姐第二日就要離開陸家了,賴在那里不肯走,沒辦法。
施菀便過去領雨杏回來,到綿兒房中時,里面也沒旁人,綿兒坐在床邊,雨杏竟大剌剌攤著奇怪的姿勢睡在綿兒床上,綿兒正低頭給蓋被子。
施菀進房來,才要說話,綿兒朝“噓”一聲,小聲道:“才睡著,二嬸先坐一會兒。”
施菀便在旁邊椅子上坐下,待床上雨杏沒了靜,才低聲道:“這孩子不省事,今晚還纏著你,你明日要一早起,早該睡了。”
綿兒回道:“我要睡也睡不好的,再說以后難見到,我也想多和待一會兒。”
施菀笑道:“一個眼里盡是吃和玩的小孩子,勞煩你愿意帶著,沒有姐妹,你待又好,便黏著你。”
綿兒看著床上的雨杏輕輕一笑,抬眼看道:“二嬸,我不是說的客氣話,我是真的喜歡雨杏。對我好,教我捉蛐蛐,教我下五子棋,聽我絮叨事也不嫌煩,見我被娘親批評算不好賬還敢幫我說話……我不是在帶,我是真的覺得和妹妹一起很開心。”
施菀見說得真心,便笑道:“之前給我寫信,一半說吃的,一半在說你,夸你給繡的荷包比我繡的好看得多。以后你常回來看看,若有機會,我也帶去看你。”
綿兒點點頭。
施菀溫聲道:“別睡不著,出嫁雖是離了父母,卻也有了自己的新家,最近的夫君,最親的子,那才是伴你度過大半生的人。若是思慮多,明日我給你個方子,你去了那邊找人給你配香料,晚上點著會安眠一些。”
“多謝二嬸。”綿兒看一會兒,忍不住道:“二嬸,以后你們嫁雨杏,一定會問的意思,由喜歡是不是?就像您與二叔一樣?”
施菀笑道:“那還遠呢。”又見神憂慮,不由關心:“你的婚事便是極好的,像你這般就好了。”
綿兒輕輕笑了笑,沒說話。
施菀覺得有心事,或許并不太喜歡這門親事,但明日就要出閣,只是才到陸家的二嬸,實在不便多問。
盡管擔心,還是假裝沒覺察到,起去抱了雨杏,然后向道別,關照早點睡,抱著雨杏回去了。
綿兒看著施菀的影,心里涌起無限的悵惘。
十二歲那一年,陸家最大的事便是二叔親。沒想到獨那麼多年的二叔最后會再一次將二嬸娶回家,而且是意志堅決,要麼終不娶,要麼就娶二嬸。
那時很震撼,覺得自己第一見看見書上寫的,的樣子。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原來這些都是真的。
開始憧憬,開始期待那個不曾見過的人,可是后來才知道他有個外室,只是沒被接進家中。
很傷心,對那個人不再期待,試探著和娘說起這事,言語中對這婚事不滿,娘卻說這沒什麼,以他們家的門庭,就算要接那外室進門也是在你生了孩子之后。
然后娘便告訴,如果到時外室進門了如何應對,抬了姨娘如何應對,對于自己的孩子、姨娘的孩子,該如何教導。
沒有人覺得這個未來夫婿有什麼問題,讓懷疑自己是不是一驚一乍、小題大作。
想,如果二叔在或是二嬸在就好了,一定要去問問他們,是不是想多了。
那時不懂,再過兩年便懂了,未來的人生,就是娘現在的人生,甚至比不上娘。
至娘進門前爹沒有外室,至爹對娘敬重,至爹也是個溫和穩重的人。要想的不是什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而是如何籠絡婆母、侍奉夫君、教育子、管理下人、駕馭后院其他姨娘。
然后便一夜之間長大了,還未出嫁,心已老去。
后來雨杏回來了,說爹娘帶去摘蓮蓬,去登山,說爹摘了朵好看的花,卻給娘戴上了,不給,還騙說小孩戴了不好看,很生氣。
雨杏可以隨意去哪里玩,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以說自己以后要行醫。
突然意識到,也許雨杏將來可以嫁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可以過上自己愿意的人生,那是向往的另一個世界。
今晚想,但愿二叔二嬸一直好好的,但愿雨杏也能好好的,不必每個人都和一樣。
施菀抱了雨杏回來,給娘,陸璘已經在房中看書了,問:“雨杏在綿兒那里睡著了?”
“嗯。”應了一聲,悶悶坐到床上去。
陸璘從書本前抬起頭來:“怎麼了?”
“沒什麼。”
“那也總有點什麼。”他問。
施菀說道:“就是覺得自己有點無。”
陸璘過來問什麼事,將在綿兒那里的事說了。陸璘回道:“大嫂選中的人家,也問過父親母親的意思,他們家家世好,人也不算紈绔,算是好姻緣。人家明天要出嫁,我們不過是才回來的叔叔嬸嬸,自然只能說恭喜,難不還在出嫁前夜擾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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