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上公堂,便有衙役過來道:“知縣大人,不必去了,那人就是個盜竊案,非在此胡攪蠻纏,小的已讓人把他帶下去了。”
此時外面人喊道:“安陸縣是個黑縣,安陸人個個男盜娼,沒天理,沒公道——”
陸璘問:“他是外地人?”
衙役回道:“他是潭州來的商人,說是在楊柳店被盜了全家當,所以才來縣衙鬧事,回頭給他幾板子就老實了。”
“楊柳店?”陸璘重復道。
衙役回道:“是啊,他自己要跑那地方去,怪得了誰?”
陸璘吩咐道:“你去外面和他說,先寫好狀紙,稍后拿來我看看,若有冤,我自會稟公理,讓他別再鬧了。”
“是是是。”衙役領命而去。
陸璘回到縣廨中,楊釗問:“外面是怎麼了?”
陸璘說了外面的事,楊釗的反應也同衙役一樣,不屑地笑了一聲,回道:“那麼多登記在冊的青樓館不去,要貪便宜去楊柳店,怪得了誰?”
陸璘回道:“上次也有個案子提到在楊柳店丟失錢財,這楊柳店是……”
“就是個污穢之地,外面那人罵安陸人男盜娼我不認,但說楊柳店人男盜娼,那倒是真的。”楊釗道。
“那地方魚龍混雜,有行商的,有行巫的,有小小的,也有過不下去日子,在楊柳店租間房子討生活的,但更多的就是暗娼,一些不知廉恥的人背著丈夫到楊柳店賣。當然也有和丈夫一起的,所以就有的賣給不明就里的外地商人,賣完了,丈夫再將商人隨錢財洗劫一空,等商人從夢中醒來,人去樓空,什麼都沒了。
“府管也管不來,全抓進獄中,出去了們還是要重舊業,也不能把們送去青樓吧,們都聚集在楊柳店,所以那地方就了老、地流氓這些人最去的地方。”
“所以,那是個法外之地?”陸璘問。
楊釗被問得一陣心虛,訕訕道:“這個……似乎,也不算。比如這麼久,一件大案都沒出過,都是些小小、打架鬧事什麼的。”
“明日,我去那里看看。”陸璘說。
隔天,他作一商人打扮,乘馬車去往楊柳店。
長喜見趕車的劉老二每每都齜牙,還按按腰,便問:“你腰怎麼了?”
劉老二回道:“沒大事,家里屋頂有,前兩天上房說去揀一揀瓦,沒留神掉下來了,不沒事,起來才有點疼。”
長喜問:“那大夫怎麼說?”
劉老二搖頭:“還沒去看大夫呢。”
長喜吃驚:“怎麼還沒去看,這萬一傷著骨頭……”
“我自己留神著呢,沒事,大概是骨頭損了一些,等施大夫回來就去看。”劉老二說道。
長喜聽他提到施大夫,想到陸璘在馬車也能聽見,不知該不該多問,但劉老二自己卻主說道:“現在老神醫不怎麼看診了,都是小周大夫和施大夫在看,別人不知道,我看得明白,施大夫是認真看病,認真開藥,能用十文錢治好的,不要你十一文,但小周大夫就不同了,我這病過去,指定先來三天針灸,再開兩個月的藥,還順便說我肩頸不好,得推拿、拔火罐,這一通下來,非得下去半吊錢,我不去。”
長喜評價道:“小周大夫先是藥鋪的東家,再是個大夫,那也算半個商人了。”
“誰說不是呢!”劉老二嘆聲:“這都多天了,施大夫怎麼還不回來,別是和那公子玩得不愿回來了吧?”
長喜沒回話,劉老二不由道:“如果施大夫做了家的,是不是就不會出來看病了?”
車上一片安靜,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馬車一路行駛,沒一會兒,到了楊柳店前面。
楊柳店是一條狹窄的街道,還在街外,就聞見前面墻角一尿味,讓人忍不住掩鼻。
長喜說道:“公子,你真要進去嗎?這兒可真夠臭的。”
陸璘半晌才回話,語氣有些落寞:“臭不臭的,也要去看看,記住你現在的份,待會兒說話。”
長喜點點頭,扶他從馬車上下來。
馬車就停在街外,陸璘與長喜一同進楊柳店街道。
等進來,陸璘才想起來一件事:這條街既然是做暗娼生意,那自然是晚上人才出來,白日至此,竟是一片安靜,像個普通街道似的。
走了一小段,才見到個三十左右、眉目算得上清秀,卻濃妝艷抹的婦人。
那婦人坐在屋前,看向陸璘道:“郎君,找點樂子麼?十文錢。”
長喜在旁邊咋舌:“才十文錢!”
陸璘瞪了他一眼,走上前看了里面屋子一眼:就一個昏暗小屋,進去就是床,而那床旁邊,卻還有個兩歲的孩坐在地上玩。
陸璘忍不住問:“這,有個孩子?”
婦人從椅子上起道:“沒事沒事,不懂,也乖的,絕不吵鬧。”
陸璘問:“你丈夫呢?”
婦人看他一眼,疑心道:“你這人是做什麼?耍就耍,不耍就走,我丈夫做什麼干你什麼事!”說著進門去,將門“砰”一聲關起來。
陸璘知道已有疑心,便不再糾纏,繼續往前走去。
但心里,仍然因剛才那一幕而震驚:那是那孩子的娘麼?那孩子看著是個孩,小小的年紀,就看著母親在自己旁邊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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