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道:“既是證人,便先起吧,不必跪拜。”
“是,謝大人。”施菀從地上起,仍是微低頭,垂著眼,恪守民見的禮儀。
陸璘問:“你回頭看看跪于地上的這位藍子,以及旁邊的男子,可有印象?”
施菀回頭看了一眼方氏與孟洪生,說道:“有印象。三日前的夜晚,這位男子帶他妻子來找我看病,我替他妻子解了毒,也給他們開了藥方,到第二天他便帶著他妻子回去了。”
“當日的毒,你能看出是什麼毒嗎?”陸璘問。
施菀說:“當時他妻子已昏迷,并有搐之癥,青紫,口鼻與耳皆有出,我猜測是砒霜之毒,便施針解毒,好在服毒量應是不多,因此能痊愈。”
“砒霜?”陸璘問:“孟家村有一種黃毒菇,服后可中毒,方氏所中之毒,是否不是你說的砒霜,而是黃毒菇?”
施菀說道:“誤服毒菇的病例,我曾見過三例,也曾在醫書上讀到過,癥狀都是嘔吐、腹痛,腹泄,昏迷,從未見過會七竅流,所以民認為,方氏所中之毒,不是毒菇,而是砒霜。”
“不是,我是吃了毒菇,不是什麼砒霜!”方氏立刻辯解道。
陸璘問孟洪生:“你家中可有砒霜,你妻子可曾去買過砒霜?”
孟洪生茫然地搖頭:“我家……沒有砒霜,應該也沒去買過……”
方氏也說道:“當然沒有,我一直在家中,從未去買過毒藥!”
這時施菀問孟洪生:“你家中可有耗子藥?如今村里有四擔貨售賣的貨郎,他們會賣耗子藥,那耗子藥的主要分便是砒霜。”
“對,買過耗子藥,買過,就在半個月前,我親自看見過!”朱氏立刻說。
孟家村的人也都看向方氏,竊竊私語,似乎都想起曾買過耗子藥。
孟洪生看向方氏道:“你故意吃了耗子藥,就為了冤枉秀娥要毒殺你?”
方氏見他一副質問的樣子,痛聲道:“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怎麼故意去冤枉?再說,我冤枉怎麼了,說不定真在包子里下了毒,只是我沒吃罷了!”
“你……竟這麼歹毒!”孟洪生不可置信地指控。
方氏憤恨之下一把將他推倒,一邊捶打他一邊哭嚎道:“我歹毒,你竟然說我歹毒,你和算什麼,竟瞞著我勾搭了那麼久,你們才歹毒……孟洪生,你沒良心,你不是人……”
“肅靜!”陸璘在堂上道。
方氏卻早已不管不顧,繼續拼盡全力打著孟洪生,孟洪生在公堂上挨打,一時氣憤,猛地將掀開,怒聲道:“你親七年無子,我另娶他人怎麼了,難不還讓你斷了我們孟家的后!”
“我在看大夫,在吃藥,大夫說我能懷上的!”方氏哭道:“當初你窮得子都沒得穿,老婆也娶不上,是誰不要你聘禮嫁給你,是誰去娘家籌錢讓你學手藝,是誰像個男人一樣陪你去一擔一擔挑黃土,拌泥,打磚,腰都直不起來幫你上磚……我當初也是十里八鄉數一數二的好姑娘,我偏偏要選你……是我瞎了眼,竟看上你……”
陸璘依稀能聽明白堂下的方氏在控訴孟洪生變心,公堂了村口是非場,便拍了驚堂木道:“孟方氏,肅靜,所以你是承認自服家中存放的耗子藥后誣告朱氏下毒害你?你可知誣告他人是何罪?”
朱氏也說道:“方嫂子,你可知道孟大哥為什麼不喜歡你,就是因為你心機深,比誰都能算計!”
方氏看著,雙眼通紅,一邊哭著一邊倒笑起來,笑著笑著,突然起一頭往大堂旁邊的柱子上撞去。
誰也不曾想到會突然撞柱,也是存心尋死,這一撞又快又猛,用盡全力,竟在柱子上撞得頭破流,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堂堂外的人都大駭,不約而同驚呼起來,作一團,陸璘怔了一下,起正要下令,只見堂下施菀在最初的震驚后立刻跑到方氏旁,蹲下來將自己上斗篷的一角拿起來,按住方氏流如注的額頭,并朝堂外喊道:“嚴峻——”
嚴峻早已從外面看熱鬧的人群中進來,跑到施菀旁,將上背著的醫箱取下來。
第28章
“拿止散。”施菀吩咐。
嚴峻立刻打開醫箱,從滿箱的東西取出一只瓷瓶來。
公堂的人都圍上來看,施菀此時已經用一只手解下了自己的斗篷,隨后接過瓷瓶,一邊說道:“拿棉布。”
與此同時,移開按著傷口的斗篷,往傷口上灑大量止散,隨后接過棉布,一圈一圈替方氏纏上傷口。
待傷口纏好,嚴峻已遞來剪刀。
施菀系好棉布,剪下,隨后又替方氏把了脈,然后朝嚴峻道:“通關散。”
嚴峻連忙拿出一只瓶子來,看一眼,說:“不是這個,是皂角麝香。”
嚴峻連忙又換另一只瓶子,施菀用小勺取了一些灑方氏鼻下,隨后用一只細竹管吹方氏鼻。
公堂外的人因沒見過這樣的治病方法,都好奇地看著這邊。
就在這時,“阿嚏”一聲,方氏醒了過來。
眾人松了口氣,不由低聲嘆:“簡直是神醫,不僅能解砒霜毒,還能這麼快讓醒過來。”
醒來的方氏看見施菀,又看見圍在自己邊的一圈人,便想起來昏迷之前的事,頓時嚎啕大哭,屢屢提不上氣,幾乎要再次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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