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來,朝邊的大宮道:“可聽見了?立即吩咐下去,圍住宴會廳,請各宮娘娘在祥福宮稍待。”
這話傳了出去,人群里頭有低低的議論聲夾在涼風里飄了進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懷疑我們陷害謹嬪?”
“沒聽見嗎,謹嬪有喜了,皇上當然張……”
屋里,趙譽心思本不在那些人上,他招沈院判近前:“謹嬪況還好?中了這種東西,要服些什麼藥?傷勢未好,又有了孕,用藥萬萬要小心謹慎。”
沈院判垂頭應道:“皇上說得是。微臣煎一劑清淤祛毒湯,用兩副,應該就能把毒素排出了。只是謹嬪娘娘之前確是大傷過一回子,如今頭胎在腹,時刻馬虎不得,若皇上信得過,微臣一并調幾劑保胎安養的藥。”
趙譽催促:“快些!”
沈院判垂頭退了出去。
趙譽回過又去瞧福姐兒。
眼神呆呆的,眼珠跟著帳頂晃的流蘇穗子轉著。
趙譽過去將摟在懷里,握住手,輕輕在手背上,不無容地道:“福兒,你會替朕生個非常漂亮可人的孩子,對吧?”
炭火燒的越來越旺,曼瑤關了窗,那涼氣都被暖意取代了。而屋外卻是越發的冷。
眾妃們被留在廊下,溫淑妃一臉怒意地被請到側旁茶房歇息,鄭玉屏等不敢上前霉頭,耐著臘月寒涼的風著肩膀站在外頭。
屋里頭已經靜了好一會兒,皇上陪著謹嬪,一直不曾出來。眾嬪妃心里頭都不是滋味,一個個垂頭不語,各懷心事。
片刻,徐漢橋腰上著刀從宮外走了進來。后還跟著臉不大好看的溫崇山。
黃興寶進來通報了,趙譽在正廳里頭見了二人。
徐漢橋道:“謹嬪出事后,紫宸宮幾個大宮都還留在大殿上,謹嬪所用的餐點杯碟都沒機會被撤換下去。微臣適才與太醫院幾位大人共同查驗過娘娘們的用,謹嬪娘娘的酒杯里頭,有量的藥攙在酒里。太醫們驗過,是前朝藥五石散。”
趙譽臉冰寒,移目看向溫崇山。用不咸不淡的口吻喊他的名字,“崇山。”
溫崇山垂頭跪地,叩首道:“微臣在。淑妃娘娘生辰宴,是微臣與夏賢妃娘娘共同擬定的布置席案。謹嬪娘娘所用碗碟均是瓷廠新制的金孔雀。所有娘娘用的都是同一制式,酒也是一同乘在托盤上頭,哪一壺倒在誰的杯子里,這事先并無定數。”
趙譽冷笑:“所以,你毫無嫌疑,你妹妹溫淑妃亦是?”趙譽從旁取了杯盞,湊在邊抿了口茶,蹙了蹙眉頭一把將茶盞掀了,里外立著的宮人侍和各宮娘娘們均恐懼地跪了下去,口稱“皇上息怒”。
趙譽目視溫崇山:“是你提議替溫淑妃解了足,是你提議開宮宴慶溫淑妃生辰。又是你負責宮裝點,如今卻出了這種事,你說你沒嫌棄,要朕如何說服謹嬪相信?”
他聲音更沉了幾分:“何況,你手底下的人,先前就曾有在謹嬪上打過主意 ,你倒是給朕證明,為何不是你?”
這話說得極重,溫崇山做務府副手十來年,趙譽待他新人有加,他頂頭上司瑞親王也待他和悅。他在外頭假借務府采買名義替趙譽辦私事,兩人之間共許多,趙譽很多不能對人言的事都不瞞他。這些年君臣關系穩定,趙譽簡直當他是個知己,又寵溺他妹妹淑妃,這七八年幾乎都將后宮給他妹妹管著。
他知道自己妹子是什麼人,被家里寵壞了,仗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得了當時還是宜王的趙譽青眼,被冊封為宜王側妃,多年寵不衰,是近幾年妹妹行事越發跋扈,惹了皇上些許不快。可在溫崇山看來,這都是小問題。這些年來趙譽邊一直不曾了各人,有選秀進來的,也有蘇皇后帶進來的,更有各方送的。溫崇山從來不覺得會有人能取代他妹妹溫淑妃,畢竟有這份難得的分在。
今日趙譽在他面前拂了杯子。
打碎在地上的不僅是那彩釉白瓷盞,還有這些年他與趙譽牢不可破的關系。
溫崇山雙手地,重重叩首:“皇上,臣與賢妃娘娘一般,都只是擬定大局之人,宴上擺放和臨場服侍,并非微臣本人。且這是宮中闈之宴,外臣不得參與,微臣手底下的人亦沒資格進宴會,試問微臣如何確定,那有問題的酒杯或酒水能準確地被放在謹嬪的桌上?”
趙譽涼涼一笑:“你自然能。”
話落,他朝后靠在黃梨木雕花椅背上,聲音略揚:“帶上來!”
外頭有人高聲應了,溫崇山回過頭,見黃興寶推搡著一個哭腫了眼睛的小太監走了進來。
溫崇山面微變,但他仍用低沉的音調道:“皇上這是何意?”
趙譽冷笑一聲,涼涼瞥那被推上的來的小太監一眼,黃興寶喝道:“你自己說!”那跪地哭喪著臉的小太監哆哆嗦嗦地跪地道:“奴才伍銘,是在紫宸宮當差的掃灑雜役。奴才本不認識溫大人,是有一回淑妃娘娘宮里的紅綿姑娘跟奴才說,溫大人管著皇宮的庫房,什麼好東西都能弄來。有一回溫大人送東西進宮,奴才就好奇多瞧了幾眼,哪知溫大人十分和氣,就把手里的東西分給了奴才一盒,見奴才手上生了凍瘡,還說他那兒有金皎國最好的凍瘡藥,下回人個奴才弄來。奴才以為大人是客氣呢,誰想沒多久,大人特地找到奴才,給了奴才一只凍瘡膏,還可憐奴才小小年紀做事不易,塞了一把錢給奴才,奴才寄回家孝敬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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