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兒疑地道:“有何區別?”
曼瑤咬了咬:“奴婢今年二十有一,十年前,奴婢在梧桐巷小院做掃灑丫頭。”
抬起眼,定定地看向福姐兒。
梧桐巷小院……
福姐兒腦中轟鳴,許多片段凌的浮現腦海。
騎在蘇煜揚脖子上追紙鳶……
菱花窗下蘇煜揚握著的手教寫自己的名字,“福”字旁不小心淋漓了一滴墨跡……
被人牽著手去正房請安,隔簾看見兩個人影依偎在一起,聽見步聲,其中一個慌地將另一個人影推開,……侍婢掀了簾子,視線落上一張極秀的臉,聽見自己甜甜的喊“母親”……
福姐兒驀地紅了眼,目灼灼地看向曼瑤。
“你是母親邊的人?”
曼瑤含淚點點頭:“梧桐巷被蘇家發現后,趁三爺人在山西,太太邊的人都被死了,太太和姑娘也被‘接’進了府里。奴婢當時年小,事發當日因太太害喜,說想吃些酸的,就給了奴婢一把錢,奴婢跑去街上買杏子脯……回來時小院已經被圍住了。奴婢只是個使的小丫頭,府里來搜人的人便沒在意……這才保住一條命……”
“奴婢當時約記得三爺說要去山西辦差,就扮乞兒,在西北城門外守候了幾日……后來三爺將奴婢帶在邊,瞞著府里頭……這回姑娘進宮,三爺知道姑娘境況艱難,怕邊人對姑娘不誠心,便哀求三相助,借的手將奴婢送到了姑娘邊……”
福姐兒早已淚流滿面。這麼多年過去了,沒人在面前提及過娘親,就連生父,提起當年的事,也只有一句“今后補償”。誰在意親眼看著母親亡故時的悲傷,誰看見年失恃,生父不詳,在鄉間給人欺負時的模樣?曾貪孫嬤嬤給予的短暫溫暖,然而這條路,終究是要一個人獨自走下去。
曼瑤似乎明白的心境,試探著出手去,握住福姐兒的指頭:“姑娘如今已是貴人了,以后說不準還會向上走,奴婢會一直陪在貴人邊,輔佐貴人,陪伴貴人。今后貴人萬萬要警醒著,這十來年奴婢在蘇家,眼里看了許多事,知道人心復雜。這回的事,有兩需要貴人細想。”
福姐兒朝看去,曼瑤不甚貌,稍嫌暗沉,但說話時聲音沉穩,眸溫和,意外的人信服,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
曼瑤道:“一是鄭常在在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麼角。出手之人若是宮中妃嬪,除了鄭常在和貴人您之外,其余皆是在宮里頭許多年的老人兒。鄭常在初來乍到,如何會知道有人對貴人手,又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連東西藏在貴人床下也知?”
“二來,出手的人,目的究竟是什麼。貴人初來乍到,今日才被翻了牌子,論恩寵,在宮中并不打眼。前番已有兩名蘇氏子被送宮,人人皆知姑娘不過是皇后娘娘用來固寵生子的棋。姑娘若被栽贓謀害皇嗣,牽連的必是皇后娘娘,誰有這樣的膽子和野心,敢對六宮之主下手?”
曼瑤仰頭凝視著福姐兒,聲道:“這些不堪,三爺原本不忍姑娘知道,將您遠遠送走,希您過著平靜的生活。誰想到頭來,姑娘躲過了蘇家那一門鷙,卻又涉深宮,踏進這等油煎火烤之地……”
憐地了福姐兒的指尖,看養得極細白的質,輕聲道:“不過貴人不用怕,以后貴人邊,有曼瑤了。當年太太將曼瑤從火坑里頭救出來,曼瑤這條命是太太給的,姑娘是太太唯一的脈,以后姑娘就是曼瑤的主……”
這幾個問題福姐兒也是想過的。鄭玉屏對此事如此清楚,當日又是出言提醒徐貴人上沾染了塵一事,若說這件事里頭沒有鄭玉屏的手筆,是不相信的。
而想要借由的手來扳倒皇后的人,……蘇皇后下臺,最有可能的得益者有兩位,一是長寧宮溫淑妃,二是集芳閣夏賢妃,兩人資歷都比蘇皇后來得深,一個是潛邸舊人,一個是太后族人,當年蘇璇驀然被點宮,想來此二人心中早已不服……
而其他人也并非沒有可疑。今晚徐貴人雖見紅傷了胎氣,到底是有驚無險,想來今后皇上對的憐惜在意必會更多幾分。而旁的無名妃嬪,也有可能是母族與蘇家存有舊怨,因此想要鏟除皇后一族。畢竟當年蘇家得勢之時,亦做過許多不可與人言的事,其中傷了誰的利益、了誰的人,一個小小稚,又怎會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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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聲自遙遠的宮墻角下約地傳紫宸宮側殿。
趙譽剛剛沐浴過,頭發披散,發梢上還滴著水珠。上剛換了件淡青團龍直,手里捧了一本書,倚在和田玉嵌雕花圍子金楠木榻上,面容平靜無波,看不出什麼表。
黃德飛在旁小心地提醒一聲:“萬歲爺,天快亮了,您眠一眠?”
趙譽轉頭看了眼天,才發覺已是丑末時分了。
趙譽撂下書,從榻上坐了起來。
“徐漢橋可有回話?”
黃德飛垂頭道:“還不曾,悄聲搜四個宮,不能驚旁的人,行多要慢些,皇上不若先歇下,待徐統領回了話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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