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後，院子裏安靜，隻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嘶鳴。

曹爽從井裏係上來一隻鎮得冰冰涼涼的西瓜，給他二叔抱屋裏，切開來，端到跟前。

曹爽低著頭，一語不發。

自打那日，二叔訓斥他一番，還拿叔父的份他之後，他就顯得十分沉默寡言。

“爽啊，二叔對不住你。”曹行簡長歎一聲。

曹爽形一僵，好半晌，他才遲緩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二叔。

“二叔，你說啥？”

“二叔對不住你，你當初說，你想娶那青果兒，二叔把你一通罵……是二叔小看人了！”曹行簡歎息道。

曹爽驚訝之後，大喜，“這麽說來，二叔你同意了？”

曹爽眼裏有，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不再是先前一副暮氣沉沉的樣子。

曹行簡覺得口中發苦，“其實，在你提過這事兒的第二日，我就跟仙姑……哦，也就是燕王妃提了這件事兒。”

曹爽一愣，立馬把最大那塊西瓜送到他二叔邊。

“二叔，吃瓜！”他目灼灼看著他二叔，“王妃怎麽說呀？”

曹行簡又歎了口氣，“我跟王妃說，那丫鬟做你的良妾，王妃沒答應。”

曹爽微微一愣，“良妾？”

曹行簡多有些汗，“我原想著，你將來是有大前途的人，不過是個奴婢，做良妾已經是抬舉了！”

“沒想到，燕王妃竟當著我的麵，請來了燕王，給那丫鬟抬籍。還把新開的一家日進鬥金的鋪子，給那丫鬟做嫁妝！”

“唉……咱倒不稀罕的嫁妝！誰知道，王妃的異姓兄長竟是沈延，咱們想跟沈延買萬應百寶丹的事兒……原本可以請那丫頭給說說的！”

曹爽在一旁，看著他二叔的一張一合。

他眼底的亮，一點點黯淡下去，他的臉，也一點點變得蒼白。

等他二叔說完，他的腦袋已經垂下去了。

“哦，二叔，吃瓜吧。”

曹行簡著急，“你別讓我吃瓜呀！你去找道歉啊！若見你態度誠懇，必會原諒這事兒！你倆還有戲！”

曹爽卻不吭聲，兀自拿起一塊瓜，哢嚓哢嚓咬了起來。

“我說你呢！”曹行簡一把奪過曹爽手裏的瓜，“你去找道歉，你去求娶！咱明正娶！該給的聘禮一樣不！”

曹爽看他二叔一眼，又拿起一塊瓜。

曹行簡見他這副樣子，氣得抬腳要踹他。

“二叔還不明白嗎？不是不配，是我不配。”曹爽躲開他二叔的腳。

曹行簡微微一愣，“你說啥？你堂堂鎮西軍校尉！你還年輕，未來還有無數功勳等著你！”

曹爽扯了扯角，“若沒有王妃給抬籍，若沒有嫁妝鋪子，若沒有萬應百寶丹，二叔還會讓我明正娶嗎？”

曹行簡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

若沒有這些的話……就還是個奴籍的丫鬟，對曹爽，對鎮西軍都沒有幫助。

“二叔看上的是人家背後的實力。而人家原本就沒看上我。”曹爽蒼白地笑了笑，“我們瞧不起人家在先，如今又貪慕人家背後的實力，人家憑什麽要嫁我？”

曹行簡皺了皺眉，“你這小子，咋妄自菲薄呢？咱又不差！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

曹爽垂著頭，“二叔，給我留一點尊嚴吧。”

“你……”曹行簡一副恨鐵不鋼的樣子。

曹爽拿了兩塊西瓜，正出門。

卻瞧見燕王帶著王妃，後還跟著青果兒玉鍾，闊步往這兒來了。

曹爽如同被人點了似的，渾僵地愣在那兒。

曹行簡也瞧見了來人。

他連忙起相迎，“曹爽，你這孩子傻愣著幹什麽，還不見過燕王！”

秦雲川抬手，“不必多禮，本王今日來，有要事相告。”

“燕王裏麵請！”曹行簡連忙說道。

秦雲川進得屋裏，看他一眼，“曹大將軍好些了吧？”

曹行簡和曹爽，卻都忍不住把目落在燕王妃上。

今日是第一次不帶厚厚的麵紗，一華服，以燕王妃的份，出現在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