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兩個人。”上楚搖頭，“今早發現的，武功不是很高，應該不是太子的人。慶山也說這倆人沒什麽惡意，隻遠遠吊在後頭，像是打聽、探究什麽。”

說完，朝著外頭扯了扯嗓子，“是吧？慶山！”

廊下守著的慶山轉頷首，“是。”多一個字都不曾，說完，便又轉回子去了，巋然不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之下，沉默，又警惕，像一頭永遠蟄伏等待獵出現的孤狼。院中日溫，而他所站之此刻卻恰恰是一方影，讓他看起來愈發像是一尊冰冷的石像。

上楚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慶山，並沒有朝那邊多看一眼，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他們打探什麽，以防萬一，就七拐八拐地甩開了他們，也不走大門了。”說完又笑，扯著角懶洋洋的，帶著幾分從容雅致，抱怨著，“本公子就是不喜歡來這燕京城，走個路都得遮遮掩掩的，回自個兒家裏還得翻牆……正好趁著這次機會，將此產業變賣了算了，下半輩子再不回來了。”

姬無鹽搖頭失笑，兒沒信，雖然兄長的確不喜燕京城，但若是燕京城中沒有他的產業，他怕是要夜不能寐——手握江南財富半壁江山的上楚楚公子連小小燕京城都進不了，可不得被那群無知匹夫小瞧了去，以為咱們江南都是些窮蛋呢！這是楚公子原話，雖然姬無鹽也不知道他口中的“無知匹夫”又是哪些人。

至於跟蹤的人，既不是李裕齊的……約猜到一個人來，不過自己同他並無集，姬家於他也無厲害幹係，一時間判斷不出對方意何為，便隻叮囑著自家兄長這幾日出行多帶些人手注意安全。

上楚一一應著，言語間卻有些沒當回事，轉首問沈歆，“東宮那邊在調查你？”沈歆送鄧大娘出門的這段時間裏，他已經從姬無鹽口中得知了此事。

沈歆點點頭，想著，又搖了搖頭，補充，“不是調查我，調查許四娘邊的一個小廝……隻是，那小廝也是我。”

一會不是，一會兒又是的，實在有些無厘頭。

上楚卻是聽明白了，畢竟，在場坐著的誰還沒幾個古古怪怪的份呢……他扯了扯角，倒了杯茶水推過去，不怎麽認真地安道，“別擔心，大不了咱們去大理寺把你娘接出來，然後直接送回燕京城去，他李裕齊的手還不到雲州。對了，這陣子朝雲正好要回去，不若你們一道走，路上也好有個伴。”

沈歆心上掛著事，聞言笑著有些勉強，端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隻道，“人各有誌嘛。”

沈歆抬眼看他，從茶杯杯沿之上，又看了看姬無鹽，並未含，“都有……母親在裏頭也不知道況如何，是繼江都郡王之後第一個接到疫病的人，我既擔心的健康，也擔心的境，畢竟，大理寺卿同東宮走得近，而尤家同咱們之間又有些不大愉快的過往……”

姬無鹽倒是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段曲，在雲州的時候，朝雲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跟著王嬤嬤學管事，雖然年齡相差不大，但用子秋的話來說，對著朝雲，總覺得像是麵對長輩似的。是以他們這些個“孩子”，同朝雲多有些生疏，隻知道是個執拗守規矩、但心腸極的人。

掛著心事的姑娘，敷衍地很是明顯，在座兩位又都是人中的人，藏不出心事的沈歆對他倆來說，就是放一個人出去都擔心被拐走的程度，小白兔似的。上楚敲敲麵前的案幾，喚道，“嘿！你這是擔心鬧得滿城風雨的疫病呢，還是擔心大理寺裏頭的許四娘？”

“外祖母讓我安排著的，大抵是願意了吧。”上楚說著，自己也不甚確定，“畢竟外祖母先斬後奏的事，著實幹了不，加之朝雲這人，對外頭那是雷厲風行，對著家裏你們這幾位祖宗，當真是綿可欺不知拒絕，屆時就算千般不願，看著已經準備好的一切，大概再不願，也還是會回去的。”

說完，又掉頭為沈歆解釋，“之前我瞧著那長袖善舞的機靈勁兒，想著讓跟著我做生意……多好的事！手握財富的覺不好嗎？嗯？沈歆，你自個兒說說，不好嗎？偏偏那人就是不願意，說要留在姬家，照顧老夫人、照顧姑娘……我就勸啦，我說你跟著我學做生意、經商賺了銀子，也是為姬家賺，不也是照顧嗎？相反的，你這般端茶遞水的照顧，換個人來不是也一樣能照顧？那死腦筋，就是轉不過來……氣死我了！”

姬無鹽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分外絡的互，聞言倒是一愣，“朝雲願意回去了？”明明之前並不願意。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生氣，時隔良久，說起此事還是膛起伏義憤填膺，連帶著話都比平日裏囉嗦許多。

抓著手中茶杯，指甲蓋都泛白，可見是用了力的。

這是這些時日來，第一次對姬無鹽說擔憂。在此之前總是說無妨，說相信母親的能力，也相信沈夫人的份能讓逢兇化吉。一直都是那個寬別人的人，明明最需要被寬的人是沈歆自己。鄧大娘的到來，像是推開了沈歆故作堅強的壁壘，原本不願袒人前的擔憂和膽怯，就這樣大剌剌地呈現在了日底下。

若不說擔憂，即便有心寬，亦不知從何而起，姬無鹽幾次想說，卻又不知這話題當從何開始。

此刻見沈歆一直繃的那神經鬆懈了下來，才輕歎一聲，說道，“原就是想同你說的，疫病的事你不必擔心，有陳老在，總不至於連個疫病都解決不了……這是他自己說的，若是連小小疫病都治不了，他倒不如自毀神醫招牌。你整日裏憂心忡忡的，便不曾覺得咱們府裏上上下下，無人提起此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