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掌舵的手一抖。

他們是王家的人，跟著主家見過不大世面，但這麼大的世面，原諒他們還是第一回見......

船只離得近了，遠飄著的，也看得清清楚楚。

水面上飄著，不止一尸，用尸山海來形容，也不為過。

打眼去，全是死人，周圍的水，紅得像冬日里的梅花。

王玄之立刻吩咐下去，“先將人打撈起來，看看有沒有活口，或者什麼線索。”

幸好船只夠大，裝得下這些死人。

謝靈均幾人，近大半年的工夫，撇去他們早前，各人的生活不提，每個人的功夫都是長進的，只是多而已。

因此，在王玄之提出撈人時，道一補上一句，“誰撈得最多最快，我有獎勵；可若是誰落下最后一名，我也會好好他的。”

道一的獎勵是什麼，但他們的益便知一二。

更強壯，功夫相比從前，也是突飛猛進。

可要說最后一名的‘獎勵’，效果也是顯著的。

他們的字，寫得更好看，文章也更順暢了。

只是這最后一名，誰也不想得。

大家一塊兒學習、練武，落到最后，幾位小家伙的面子，掛不住。

哦，小家伙們現在，正是面子的時候。

而這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林二白的字，與謝靈均的字，齊頭并進。道一話音落，除艄公和錢小羊、蠻達，幾人是直接沖出去的，不一會兒，便扛著一尸回來了。

錢小羊和蠻達對視一眼，也幫忙去河里撈尸。

船上很快，堆著不尸。

所有尸的上覆蓋著一層冰霜，道一將他們挨個看過一遍后，“安道，他們都是被凍死的，可又不像是被這場雪給凍死的。”

說完，卻沒等到回應。

道一回去，王玄之盯著其中一尸在發呆。

心里‘咯噔’一下，“安道，他是你的人嗎？”

王玄之搖搖頭，“還記得日暮碼頭嗎，他便是當時路過的一位商人，沒想到再見，會是這樣的形。”

當時這位富商，正在踢一位搬運的工人，因為那個工人不小心，在搬運時，不小心將箱子磕一下，是以，他對此人的印象比較深。

即使這樣，他也不想看到這樣的形。

一船的人啊，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一條一條的人命。水上的生意不好做，從來都只是聽過說，乍然得見，王玄之的一顆心，難得。

倘若，大周人民能安居樂業，又何須冒這般風險，拼著命不要去做生意。

道一見他臉有些不好，輕輕的搖搖頭，“我不曾注意到他們，只是他們的死法有些奇怪。”

人已經死了，王玄之再傷心也無用。

他只能盡力，替他們做一些事。

道一翻其中一尸，“他們上并無任何傷口，是活生生的被凍死的。”

王玄之想起一事來，他在水面上找尋，“商隊的船只不見了，難道是沉沒了，所以他們因為游不到岸邊，所以活活凍死在水里？不對——”

王玄之猛然反應過來，“如今雖是冬日，也下著雪，但汾水河仍能行船，且水面上的冰，本就不足以，將人凍他們現在這副模樣。”

死者上，幾乎蒙著一層冰霜。

汾水河并未凍上，泡在水中的尸，上的冰霜，應當會溶解才對。

王玄之問：“小一，這冰霜你能看出什麼來嗎？”

他出手，正想捻下一點來，被一只擋住了。

“小一，怎麼了？”王玄之不解的看著道一。

道一搖頭，“你先別，我覺得這冰箱有點不太對勁。”

王玄之收回手，擔憂的看向，還在搬尸的幾個小家伙。

道一安他，“他們沒事，來回搬尸時，勁運轉著，這冰霜一時半會兒傷不到他們。”

王玄之默，他慶幸那幾只，沒聽見道一這話，不然非得怒一下，唔，也只能怒一下。

他垂眸看著方才想要捻冰尸的尸，因為覆蓋著冰霜，所以先前沒注意到此人的容貌。能很快的認出那位富商，也是因為給他的印象比較深刻。

王玄之凝眸，端詳片刻后。

他的神，逐漸凝重起來。

王玄之：“小一，你過來看看他是誰！”

道一走到他邊，神的變化，與其如出一轍。

道一的的抿著，“竟然是花間客的東家赦仁，難道是我們在晉州查到他的消息，泄出去了，然后他就被人滅口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人上的冰霜，就有了很好的解釋。

赦仁背后的人，掌握著許多的妖怪，有諸多手段，再是正常不過。

王玄之有不同的想法，“我相信如十弟那樣，被人引的，只有他一位，而且，如今五叔振作起來，莫說族里后生，便是老一輩的，也不一定能討到好。”

“且知曉這些機事的人，并不多，花間客的伙計，當時都只當我們尋人，是因為十郎與小畢方鬧事，想請花間客的東客出來。”

“若我所料沒差，赦仁原本就是他們滅口的一環。”

道一長舒口氣，“我還以為那群人真的無孔不，咱們不管做什麼，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呢。”

王玄之：“此番我們來晉州，原就沒有瞞著人，所以赦仁的死，是必然的。”

兩人談話的工夫，水間的尸，也被打撈得差不多。

幾小只見他們面不佳，老實的沒敢在此時上前來討賞和領罰。

他們見兩人盯著其中一尸發呆，正要湊過去看看，就在這個時候，船猛的晃了一下。

道一的眉眼瞬間變得凌厲，“都提高警惕，保護好自己。”

凌空一躍，站到桅桿上，掃視著大船周圍，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王玄之暗暗提著久不運行的氣息，一種陌生又悉的覺，貫穿著全經絡，待短暫的適應后，他又取下腰間的骨笛，站在船頭戒備，“老李頭，你們將船加速，全力前進！”

艄公老李頭吞咽一口，瞬間明白，他們遇上大事了。

老李頭想也沒想的，就按王玄之的吩咐去辦。

謝靈均等人，也拿他們的武，背靠著背，警惕的看向船的四周。

船突然加速，正要沖過那片海。

船再次劇烈震，船艙上的人和行李，都跟著東倒西歪起來。

道一看清下方的況，厲喝一聲：“老李頭，加到最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