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聰明，連蹴鞠難題都能用算學算出來，尚方書院的學子都知道，何況他又是科英學院的學子，他讓怎麼做，陳顯凡便怎麼做。

快走了幾步，走到了木凳前：“那我聽兄臺的，站到這凳子看一看，看看還能看出什麼不同來？”

說完腳踩在了凳子上，站在高，朝里面看去。

那兩個學子心里正七上八下的，他剛一站穩，一個學子，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兄臺，看到什麼了嗎？”

另一名則問江川：“到底是什麼不同？”

“別急，讓他仔細看看，你們也可以換個位置看一看。”

江川話音未落，就聽陳顯凡發出一聲驚呼，“從這個角度來看，跟剛才看到的，確實不一樣，剛剛在下看到的，看鳥的羽是藍的，現在看到的是跟那位同儕看的一樣，是綠的。”

“嘿嘿。”那看到綠的同儕，頗是松了口氣，出一口整齊的牙齒，“這我就放心了，適才聽說跟大家看的不同，心里好生張，還以為最近書讀得多了，把眼睛給讀壞了。”

他忽然想起了江川剛才的話，趕換了個位置，另一個學子也換了個位子，同時發出了驚呼：“果然變了。”

陳顯凡站在凳子上回頭大聲問江川：“兄臺，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嗎？為何不同的地方看同一個東西卻看到了不同的？”

江川笑笑，沒說話。

周圍的人卻已經躁了起來，紛紛朝他們三個所站的地方走來，不同的聲音從各地方向傳了進了耳朵里：

“果然不一樣，適才離近了看是五六，可離著遠了看，就了單，我在這里看紫的，那邊看是藍的。”

“沒錯沒錯，我從這里看就是藍的，剛才在那邊看是紫。再往那邊一點，看到的是綠。”

“管不得，每個人說看到的不一樣，原來真的不一樣。”眾人紛紛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終于有人說了：“這麼看來科英學院的學子，確實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

自尚方書院開學至今的四個月來，科英學院一直被其他三大學院的學子排、輕看、嘲笑，第一次有人發出了肯定的聲音。

這不大的聲音，卻足以讓所有聽到的科英學院的學子們為之一震。

有人便問了：“既然如此，科英學院的學子不妨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讓我們其他的三大學院的學子們弄明白緣由，不然我們還當作這是變戲法呢。”

適才那解釋放大鏡的學子，咳嗽了一聲，朝著四周施了一禮，這才說道：“那就還是在下給諸位解釋解釋吧，這個……說簡單不簡單，說復雜也不復雜。”

“別賣關子，趕說。”眾人催促。

“那我就簡單地給大家說一說，造這種現象的原因，首先要從說起，諸位可自打途徑有幾種？”他豎起兩手指頭，“兩種！一個做素，也就是素；二是結構，做結構。素是由于選擇地吸收了某種，比如藍素吸收了綠和紅，而藍被反出去或散了出去，從而呈現出藍，也就是我們看到的是藍，因此在不同的線、不同的角度，因為吸引和反出去的不同，所以看到的也不同。而結構則取決于材料的微結構，經過的作用之后，看到的就是五六……”

他說得頭頭是道，可聽的人卻是云里霧里，卻又統一的不想承認自己本沒聽懂。

“諸位聽懂了嗎？”很明顯這麼問，便有些賣弄的意味。

他就是想教訓教訓這些平時瞧不起科英學院的人，看著他們躲閃的眼神和支吾的表，他心里便知道了七七八。

他心里痛快了，便接著解釋道，“比如洗用的皂角，皂角會有皂角泡，在不同的角度看到不同的或者五六都有可能，再如我們看到的珠寶……”

“天啊，天啊！”他還沒解釋完，已經有人在驚呼，“一個而已，竟然蘊含了格致之理。是聽著，就比寫詩著文章還要繁雜。”

“你一個禮雅學院的，寫詩著文章本就不易，還要跟格之理比哪一個更難，豈不是笑話麼。”反駁的是一名翰林學院的學子，對這種夸大其詞的做派極為反，尤其這話還是從禮雅學院的學子口中而出，更像是故意挑事。

“嘿嘿。我說的是我自己，我又沒說別人，可別對號座……”

這邊鬧哄哄，江川忽覺得心煩意，便悄悄地往后面撤了好幾步。后是一個木柱，木柱上雕著花鳥，上面掛著水晶燈，用作照明之用。也正是這些掛在雕花木柱上的水晶燈，將早早市照得亮如白晝。

剛走到這里，便聽到了遠的打更聲，提醒他，這是戌時到了。

往日里，戌時一到便是宵，今日卻正是書院里最熱鬧的時刻，終于盼到了不用在戌時就寢，所以梆子聲一停，便是一片歡呼之聲。

所有人都在擊掌相慶，獨獨江川卻在這一刻，笑不出來。

甭看他剛才還好好的，這戌時一到，整個人就像被人了筋骨一樣，渾一點力氣都沒有，他邁著兩腳幾乎僵了，勉強將子靠在了木柱上，穩住了自己。

水晶燈也就高出他兩尺左右，暖烘烘地照在上，他這才發覺，不知何時，竟是周冰冷。這才猛然想起來，這幾日，亥時一到便似被人筋剝骨，丑時方能緩過來，而今日卻提前到了戌時。

他出掌心看了看，那條原本只在亥時出現，丑時便消失不見的黑線，居然在戌時提前出現在了掌心。

他咬咬牙，不聲地卷起了掌心，用力著拳頭，放在了后。

千夜忘魂這種劇毒，到期發作，錐心蝕骨，縱是大羅神仙也難逃一死。單單是距離毒發時的最后兩日，便能人瘋魔。

類似這種話，他在島上無數次聽人說起過，此時回想，渾冷汗。

江川倒也不是不怕，他這麼忍著，也并非故意是不肯跟那兩位尊使低頭，而是他心里知道，已經死了一個老鄭，蓬萊島絕不會容許他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