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走,姬無鹽吃點心的作便慢了許多,一塊點心下肚,之前腸轆轆的覺就散了許多,吃了一小勺燕窩,瞇著眼笑了笑,打眼瞅瞅老夫人,又看向拽著不不願的岑硯出去的王嬤嬤,懶洋洋地,“王嬤嬤同您倒是愈發默契了……”
幾句輕描淡寫的話,這小老太太就知道要將岑硯也帶走……避嫌呢。
老夫人卻是無奈失笑,“原沒有這層意思……岑硯那孩子是我瞧著許多年的,又是你的人,不管咱們聊什麽,都不必避開了他去。隻是王嬤嬤子謹慎執拗重規矩,這些年來不管我怎麽說,這主啊仆啊的,分得可清了……除了我說你的時候,才會頂我兩句。在心裏頭呀,誰也比不過你,你就是擱在心尖尖上的、嫡親的娃兒!”
手中燕窩加了蜂。
王嬤嬤做的燕窩,最初是不加糖的,因著外祖母喜歡清爽一些的口味……隻是吃過一次,便是不喜,讓子秋去拿了蜂,拿來時,那燕窩涼了幾分。自己倒是不覺得,隻王嬤嬤卻說這口味總是欠缺幾分的,自此後,出自王嬤嬤之手的燕窩,總是加了蜂的。
一小碗燕窩,小半勺蜂,是最初加進去的量。
這些年,從未變過。
姬無鹽嘻嘻一笑,沒臉沒皮的,“我就是嫡親的娃兒呀!”
“是是是,你是嫡親的娃兒,你是我從菜籃子裏撿來的,好喝好吃地養了你這些年,沒想轉眼了別人嫡親的娃兒……”老夫人點腦袋,沒好氣地問,“說吧,你這個大忙人今日連午膳都來不及用還能空來我這,到底為的是什麽事?莫不是遇上了解決不了的難題,來我這躲躲清閑?”
“那倒沒有……”手中燕窩盞擱下幾分,姬無鹽抬眸看去,臉上笑容便淡了幾分,一邊打量著老夫人的容,一邊試探道,“外祖母……如果,我是說如果哈……若是我找到了當年逃出來的長老,您準備怎麽做?”
試探地小心翼翼的,甚至出現了鮮有的遲疑,一邊說著,一邊打量對方表,蛛馬跡的變化都不放過。
對方卻隻是微微一愣,接著便是莞爾一笑,並無幾分意外,甚至帶著些許“果然如此”的了然,問,“找著了?”
“沒……”下意識想要否認,但在對方眼神之下,卻又覺得好像什麽都瞞不過去一般——從小到大,饒是自己再如何聰慧,卻也休想騙得了外祖母分毫,一直都是如此的。姬無鹽輕歎一聲,“還不確定……需要走一遭才能有結果。隻是,出發前來問問您,若是您不願見著,我便就地殺了,一來,省得您糟心,二來,不管往後東宮地下那些東西是否被翻到明麵上來,總也咬不到咱們姬家頭上。”
姬無鹽說著,見自家外祖母未有異,才繼續說道,“若您念著幾分舊,不願族中長老客死異鄉,我便將他押回,或者先找角落安頓了,尋個機會送回姬家本宅去。”
老夫人擱下手中琉璃碗,拿起一旁帕子了角,才問姬無鹽,“此事……你如何想?”
“我……”姬無鹽抿了抿角,半晌才道,“我……我自然是傾向於第一種方法的,畢竟沒有後顧之憂,何況,他作惡多端,也算死有餘辜。隻是……我同他並不相識,更不曾同他朝夕相過,是以抉擇取舍之間,與您不同。”
老夫人緩緩點頭,良久沒說話。
秋風蕭瑟,頭頂的太漸漸西移,將樹影拉得老長,越過長廊,落在人上。
子的一半被照著,一半被樹影著,恍惚間便覺得一半子暖融融的,一半卻是泛著涼意了。
半晌,老夫人才輕輕歎了聲,說道,“年紀大了,的確是容易用事一些,但你外祖母我還不曾老糊塗到這個地步。他雖於我有教養之恩,但那麽多條人命下的罪孽,他隻能自己著……誰也不能替他們原諒他。”
那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沒有人比更清楚,這些人死前到底承過多非人的折磨與苦痛。
“那您……想見見他嗎?”姬無鹽問,是不是姬家長老會裏的人,若是,又是哪一個,們其實並不清楚。以為,外祖母會想要見一見,至……得到一個真相,或者,一個答案。
老夫人卻搖頭,溫又慈悲的樣子,“寧丫頭……外祖母老了。雖然道理都還懂,但心卻了……若是見了,怕是鬱鬱不舍,指不定就得犯個錯,一世英名,臨到頭了,卻保不住了……罷了,不必見了。這件事便給你理吧,你是姬家未來的當家人,也好讓他提前見見未來的家主。”
說著,手上姬無鹽的腦袋,慈眉善目地看著心的孩子,“今日跑了不地方吧,等會兒喝了牛茶,在此歇一歇……越是重要的事,越不能著急……這心一急,便容易出錯。停下來,歇一歇,想一想,磨刀不誤砍柴工。”
姬無鹽頷首道好。
林一、那位不知名姓的姬家長老、東宮書房下麵的道、室之中的養蠱人、還有上鳶的那隻鐲子,一切的真相仿佛已經在手可及的地方,偏偏又擋著一層模糊不清的薄霧,看不清、看不。
越是靠近真相,便越是按捺不住,隻盼著能將人抓起來,嚴刑拷打一番問出個真相來才是。
可……
嚴刑拷打真的有效嗎?
林一是個瘋子,縱然嚴刑拷打之下說的話,自己就能信了嗎?
不能。
亦不敢。
午後日下,眼前的老人家眼神溫慈和,王嬤嬤端著托盤邁著小碎步樂嗬嗬地朝這邊走來,後跟著顯然已經吃飽喝足還不忘一手著一塊糕點的岑硯。
“姑娘,姑娘喜歡的牛茶,老奴一塊糖,是姑娘喜歡的口味,溫度也剛剛好……”
“好嘞。”姬無鹽端著瓷杯抿了一口,瞇著眼撒,“想吃嬤嬤做的菜了,今晚一手?”
王嬤嬤一愣,瞬間反應過來,喜出外地應著,“好好好!老奴這就去準備!姑娘放心,一定都是姑娘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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