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鹽看起來都急了，一個勁地搖頭，“阿呀！大娘，我何必誆騙於您呢是吧？再者，您想想，您也說了，我家在燕京城定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若是城中當真出了這種事，我家人如何還會讓我出門冒這麽大的風險來找這麽個小子，您說是吧？”

大娘偏著頭，手中拿著一顆瓜子定在那許久沒嗑，隻狐疑瞅著姬無鹽，半信半疑，“你當真不知？”小姑娘看起來溫又有禮貌，的確不像是會騙人的樣子……

“當真不知。”姬無鹽否認地一臉坦然，攬著對方的臂彎往門口牆角挪了挪，避開了冷颼颼的穿堂風，才低聲向打聽，“大娘，你這樣的消息到底從何而來，可靠嗎？”說話間，連八卦的表都表現地惟妙惟肖。

小姑娘所言，很有道理。

大娘心中已有判斷，這樣雕玉琢的小姑娘，莫說是有錢人家了，就是這樣的小門小戶也得擱在手心裏嗬護著養著才好，哪裏會讓出門涉險？

這般想著，大娘越看眼前的小姑娘便愈發心疼起來，手裏的瓜子往兜裏一塞，也顧不得吃了，抓著姬無鹽的手一個勁拍著，“啊呀，我同你說呀，但是你不能說出去……你隻能聽聽，然後馬上回府去，可不能出來了，這花一樣的小姑娘，可得好好保護起來……你年紀還小，不知道這疫病到底有多可怕！”

“花一樣的小姑娘”笑得溫又心，“好嘞，我不說，隻好好待在自己府裏，哪裏都不去。謝謝大娘關心。”

瞧，真是又漂亮又可人的小人兒。

大娘最後一抹狐疑早已煙消雲散，看著姬無鹽的眼神就跟看自己家閨似的，又反複叮囑了幾遍，才道，“可不就是阿壽那小子說的嘛！阿壽那小子，別的不說，好歹是在大理寺當差，這方麵的消息自然是比咱們靈通些不是？他既如此說了，我便去幾家藥鋪子打聽了，卻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明確的答案來……”

“是嘛？”姬無鹽著聲音，故作驚訝，又問，“那……那阿壽是如何同您說的呀？”

“他說……”大娘皺著眉頭回想，想了半天，“啊喲”一聲，“不是那小子親自同我說的，我不待見他，沒出息！聽說是他同這條巷子最東麵那家佃戶說的，那佃戶同我說的……瞧我這腦子！”

後拐角卻有聲音戲謔笑起，“你這腦子確實不行，哪是什麽佃戶呀，明明是張屠戶同咱們說的，那時候我同你在一道！”

說著，拐角走出一子，年齡比大娘小一些，形也纖細些，說完，很是稔地朝著大娘圍兜的袋子手，被大娘手疾眼快地按住了。大娘虎著臉擺手，“去去去，昨兒個就被你抓去一大把，統共才多瓜子，今日一把明日一把的，一大半進了你肚子了。”

出的手被攔了，那子也不介意，嘟囔了一句“小氣！”轉首打量姬無鹽，嘖嘖地稱讚，“哪裏來的小姑娘，這般好看……”稱讚完，又湊近那大娘咬耳朵，“要我說呀，如今這疫病之事，怕是八九不離十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空不來風，對吧？你沒發現嘛，這幾日阿壽那娘都沒出門嗎？”

“說起來……似乎的確有兩三日沒見著了，往日一到中午就喜歡端著飯碗來串門。”說著，見姬無鹽安安靜靜聽們念叨，便又解釋道，“那小娘子也不是好人，每每來串門，瞧著誰家燒了，就顧左而言他地夾一塊走……嗬，別以為我不知道了，夾走那一塊，自己又不會吃的咯，都留給那小子吃呢！”

一旁年輕的娘子扯著角嗤笑，怪氣，“要我說呀，這陣子咱們還是避著一些的好。就這邊接點活、那邊撿點破爛的，指不定染了什麽髒東西，莫要害了咱們！姑娘，我在一旁聽了一會了，聽說你是要去找阿壽？我勸你呀，還是別去了，這節骨眼上，可得遠離是非……”

“對對對！”大娘頻頻點頭，和年輕娘子的怪氣不同，倒是真心為姬無鹽考慮，勸著，“娃娃喲，這天下大事莫過於生生死死的事，不管咱們今日要找這阿壽做什麽，都緩緩，等這些個風言風語的小道消息有個定論再說，不？”

姬無鹽乖巧點頭，“好嘞，聽您的。”

一旁席玉瞠目結舌：好家夥！連主子都勸不的祖宗，能輕易答應了去？估著上應了，轉就去翻那阿壽家的牆了！

大娘卻是深信不疑，頻頻點頭稱“乖孩子”，又再三叮囑，然後從圍兜裏抓出一小把瓜子，想了想，又進去，多抓了一點，分外爽快地擱在了姬無鹽的手裏，“給！你這娃娃我一見就喜歡，若是以後沒事了，來這也別找什麽洗娘子了，來懷德坊找薛記瓜子薛大娘！”

一旁小娘子都驚呆了！對這素不相識的小娃娃倒是大方，對自己這多年鄰裏小氣地跟防賊似的！

姬無鹽頷首稱好，抓著一把瓜子同兩人道別，當真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朝著來時的路離開了，席玉跟在後頭，眼觀鼻鼻觀心地數著數，果然，不出十步，這祖宗朝著一條窄弄堂一拐，縱一躍，幾個起跳間，已經穩穩地落進了阿壽家的院子……

席玉扯著角笑得得意洋洋：他說什麽來著？能勸得住這任妄為的祖宗的……還沒生出來呢！

院中很是破舊，角落裏的雜草看起來也是常年無人打理，長得快及一人之高，那扇朱漆斑駁的大門在外頭掛著銅鎖，被風吹得吱吱呀呀地嗚咽著。院中還有一排一排的晾架，上麵掛著五六款式各異的裳，已經晾幹了，看款式大小也知是屬於不同的主人。

另一邊是一口井，井邊一張石桌，桌上還有未吃完的飯菜。

姬無鹽一愣，上前用手背了飯碗，涼的……甚至，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