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赫云舒抓過云松毅的胳膊，道：“外公，您快派人去隔壁看一看，赫老夫人怎麼樣？”

這時，站在一旁的蘇傲宸開口道：“我已命人去看過，赫老夫人安好。”

赫云舒垂眸不語，心中的思緒卻翻滾著。如此，是不是就說明對方的意圖在于父親，而非整個赫家？可若是如此，又為何要殺死赫家上上下下的仆人呢？

一時間，赫云舒有些想不通。

這時，京兆尹馮常走了進來，他沖著云松毅等人躬行禮，道：“國公爺，仵作初步的勘驗已然結束，這結果，您要聽嗎？”

云松毅側看了看赫云舒，道：“講。”

爾后，仵作上前，道：“赫家共發現尸一百一十七，每個人上都只中了一刀，卻刀刀致命。”

“還有呢？”赫云舒眸凜冽，問道。

那仵作低著頭，道：“除此之外，暫時沒有其他的發現。”

“將尸歸于原，暫時不要。”

“是，郡主。”那仵作應聲，退于馮常的后。

這時，馮常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除卻是京兆尹，也是赫家的姻親。如今，即便是有不潔之名傳出，可赫嫣然仍是他的兒媳，既是如此，這層關系便不掉。如今赫明城突遭此難，怎不讓他扼腕嘆息？

“赫云舒你這個喪門星呢，你給我滾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隨之出現在門口的，是拄著拐杖的赫老夫人。

見是，云松毅皺了皺眉：“怎麼回事？誰把放進來的？趕出去！”

赫老夫人聽到了這話，上不饒人：“你是哪里來的老匹夫，竟敢在赫家發號施令，還不給我滾出去！”

赫云舒上前，眸凜冽：“父親早已將你趕離赫府，此刻，也無須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赫老夫人氣得跳腳，掄起手中的拐杖便朝著赫云舒的頭砸了過來。

蘇傲宸手疾眼快，要上前阻止，被赫云舒一眼瞪了回去。

生生了赫老夫人這一拐杖，有殷紅的鮮順著瑩白的發滴落而下。

卻是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冷聲道：“這一拐杖，就算是對繼承你脈的那一點點報償，此后，你我二人之間，恩義盡失，當與路人無異。”

“我不管你說的什麼混賬話，你還我的城兒來！”說著，竟是出了幾滴眼淚。

赫云舒心中一陣冷笑，父親活著的時候，赫老夫人屢屢算計父親，恨不得將他

殺之而后快。如今父親突遭厄運，魂飛天外，倒是為父親落了淚，雖然，是些虛假的眼淚。

想來，真是可笑。

看了看側的蘇傲宸，蘇傲宸會意，招手過來兩個人，那二人架起赫老夫人，將丟出了赫府之外。

終于，耳邊清凈了。

赫云舒隨之看向云松毅等人，躬施禮，道：“外公、舅舅、舅母、表哥，多謝你們來看我，請恕云舒無禮，不能再相陪。”

云松毅滿眼都是不忍，不知該說些什麼。

云錦弦疼惜地看了一眼，道：“舒兒，你放心，這里有我們。你若是想查什麼，我們可以幫忙。你若是不想讓我們手，我們就在這里等著，應付一些人來往上的事。你只管去查，至于別的，給舅舅就是。”

如今赫家蒙難，無論是朝臣還是燕皇，亦或是赫老夫人之流，都會上門，至于這些瑣碎的事，就給舅舅來做吧。

“謝謝舅舅。”說完，赫云舒向外走去。

要勘驗每一尸，要去發現潛藏于冷現實之下的真相，要找出蛛馬跡，要為父親報仇雪恨。

此刻，的心里升騰著從未有過的斗志。

赫云舒去勘驗尸，蘇傲宸就跟在的邊，有時幫抬抬尸，有時回答的疑問，有時只是靜靜地站著，什麼也不說。

終于，赫云舒站在了自己的院門外。

此前，去參加宮宴，天影和翠竹都留在了府里，并未跟隨。

此刻，院門大開，院子里尸橫遍地，皆蓋著白布，看得眼睛生疼。

一尸勘驗過去，的臉繃著，沒有再掉下一滴淚。抿，目如炬，只專注于眼前的一切，面無表，似乎了一個沒有的機。

突然，的手頓了一下。

白布之下，是翠竹已經灰白的臉。此刻，仍是穿著那件綠的裳，領口繡著淡黃的梅花，發髻上簪著新買的玉蘭花簪。的神很安詳，看不出慌的痕跡。

這里是廚房，翠竹倒在案板之前，案板之上還放著未做好的但此刻已經沾了

的湯團，翠竹的上，還系著白的圍，上面沾了一些白的末和暗紅的跡。

赫云舒猛然想起自己去參加宮宴之前對翠竹說的話，那時翠竹送離開，說：“翠竹，今晚我們一起守歲，到時候能吃一碗你做的芝麻湯團，那可就太好了。”

可翠竹，就在給做芝麻湯團的時候，被人從后背一劍穿，刺死了。

瞬間，赫云舒只覺得自己如同被油烹火燎一般難，伏下去抱了翠竹冰冷的尸，妄圖再給些許的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赫云舒終于直起子，抬袖去不知何時滴落在臉頰之上的淚珠，站起，繼續勘驗著尸。

負責灑掃的小慧，負責漿洗的阿春，在小廚房里做飯的劉嬸兒，守門的阿……曾經一個個在這院子里活蹦跳嬉笑怒罵的人，此刻卻一一躺在了地上，一不。

終于，勘驗完這里所有的尸。

可是，沒有天影。

赫云舒的目投向屋頂，素日里，為了以免萬一，天影都是在屋頂的，可一直跟著的蘇傲宸輕聲道：“屋頂上什麼也沒有。”

赫云舒微愣，繼而想起那仵作之前所說的話，那仵作說，赫府上下共發現一百一十七尸，起初聽的時候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可現在一想，的確是沒有把天影算進去。

天影算是的暗衛，此前也沒有計算在赫府的下人之，倒是一時疏忽了。

蘇傲宸站在一旁，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一沉，旋即又恢復如常。

赫云舒并未注意到他的神，勘驗完這里的尸之后便去了別。

將尸都勘驗了一遍之后，赫云舒看向后的蘇傲宸，道：“殺死所有人用的武都是相同的，可對方不止一人，應該是某個組織做的，而且每個人都武功高強，在京城之，還有誰有這樣的實力？”

這個問題問住了蘇傲宸，他搖搖頭。

“除了數幾個人面驚恐之外，其余的人都神平靜，看來是對方出其不意下的手。可這麼大的一座府邸，對方短短時間殺了這麼多人，必定是從各個方向同時手。如此，需要的人數必定在二十人之上，且是武功相當之人，這京城中，究竟有誰，能做到這些？”

赫云舒凝眉細思，卻想不出個頭緒來。

這時

，云輕鴻走了過來，手里提著一個食盒，他關切道：“表妹，你也忙了這許久了，吃些東西吧。”

赫云舒微愣，并未容，云輕鴻見狀，說道：“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說著，云輕鴻打開食盒，將里面的包子和小米粥端了出來。

是啊，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赫云舒抓過那包子，一口一個，片刻間，五個包子就下了肚，手抓過那冒著熱氣的小米粥，直接就往里送。

“小心燙！”云輕鴻急切道。

他話音剛落，赫云舒卻已經將空碗放在了桌子上，走了出去。

赫云舒重新回到了赫明城的院子，此時，院子里已經搭設起了靈堂，白幡飄。赫明城黑的棺木就停在那里，肅穆而沉重。

棺木前面的供桌上，擺著香燭。

赫云舒接過舅舅遞過來的孝，穿在了上，跪在了父親的靈前。

面前的火盆里，燃著紙錢。

赫云舒將一個個紙錢放進去，看那火苗跳躍，心思繁。

赫明城的棺木在赫府停靈三日之后，下葬在了云家在京郊選的一塊地里。

看著那堆起的墳塋，赫云舒暗暗起誓：無論有多難，也無論對方有多麼強悍，多麼險和狡詐，都要一步步查清真相，為父親報仇。

結束了一切，赫云舒重新走進赫府，只覺得分外寂寥。如今才剛剛過了除夕，周圍的人家皆是高掛著大紅的燈籠，一派喜慶，唯有赫府，一片白。

從前，這里有很多人，每天有很多人人來人往，各司其職。可如今，只有一座座空曠的院子而已。

為了避免景生，云松毅讓赫云舒搬到定國公府去住，可拒絕了。

這里是的家，哪里都不去，要守著這里，替父親守在這里。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父親的院門外，推門進屋，屋的一切仍是原來的樣子。

赫云舒走到父親坐慣了的桌案旁，手指挲著上面致的紋路，突然，一不小心掉了上面的筆筒，狼毫筆掉了一地，俯去撿，卻無意間瞥見了桌底一側的一個圖案。

那圖案是一只張牙舞爪的狼頭，看起來有幾分駭人。手去，只聽得轟隆一聲，一道暗門在自己的后轟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