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窗欞子被刮得呼呼作響，冷風乘隙而，吹著坐于梳妝臺前愣愣發呆的麗子。

是的，真的很，水瑩白，泛著淺淺的緋，像一塊上等的羊脂玉；的眼珠像兩顆璀璨奪目的寶石，在燭火的映下熠熠生輝。但絕的容上沒有一笑容，反而滿是惆悵。桃紅就不明白了，姑娘生得這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怡紅院里誰人不敬姑娘三分？便是春媽媽都不敢對姑娘惡語加。姑娘雖說來怡紅院時間不長，但已經是這里的頭牌，不知多達貴人一擲千金只為博人一笑。而且姑娘架子大，想接客就接客，不想接客就歇息，誰也不敢惱姑娘，因為，姑娘有個非常厲害的靠山。那麼，姑娘為什麼一天到晚不高興呢？難道姑娘不喜歡做青樓子嗎？

“玉蘭姑娘，你好歹吃點兒東西吧，待會兒還要……還要……”接客。每月十五是玉蘭姑娘見那位靠山的日子，玉蘭姑娘會把自己打扮得格外漂亮，由此可見，玉蘭姑娘是喜歡那位主子的，可是玉蘭姑娘不高興，桃紅依舊想不通為什麼。桃紅看了一眼桌上已經沒了熱氣的珍稀菜肴，吞了吞口水，小聲道，“奴婢再去廚房熱一熱。”

啪！

是子手里的梳子掉在了地上。

桃紅嚇了一跳，瞪大了眸子問道：“玉蘭姑娘，你……呃……是不是……那個……飯菜不合胃口？我……奴婢……人……再替你換新的飯菜？”

桃紅很怕玉蘭姑娘，玉蘭姑娘人比花，卻心如蛇蝎，發起狠來，不知打死過多丫鬟，與桃紅一同被指給的六名丫鬟，已經死得只剩桃紅一個了，哦，不對，如果算上那個人，就是兩個。

玉蘭對著鏡子，了眼角，慢悠悠地道：“桂枝進來服侍。”

桃紅如釋重負：“是，姑娘。”

桃紅步履輕快地走出了房間，不多時，玉蘭口中的“桂枝”來了。

桂枝穿一件豆綠對襟春裳、一條玫紅束腰羅，艷麗得堪比婆，三千青挽拋家髻，簪了兩對銀質珠花，并一支鍍金海棠花，這聲打扮，要多俗氣有多俗氣。但玉蘭看著低頭惶恐的模樣，臉上有了今日起床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來，桂枝，幫我梳頭。”

據說桂枝容丑陋，怕驚嚇了怡紅院的客人，玉蘭姑娘便戴了面紗，不得私自取下來，否則，發現一次打一次。桂枝曾經不聽話取過哦，但玉蘭姑娘的板子非常有說服力的教導了如何做一名聽話的奴才。

桂枝小心翼翼地走到玉蘭后，從玉蘭手里拿過梳子，捧起玉蘭順亮的秀發，輕輕地梳了起來。桂枝的作很輕，生怕弄斷了一頭發，倒不是桂枝有多麼喜歡這個主子，而是……

嘭！

玉蘭一拳捶在了梳妝臺上：“你怎麼梳的？弄疼我了知道嗎？不中用的東西！我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這麼辦事的？”

桂枝瀲滟的眸里閃過一委屈和戾氣，速度極快，卻仍玉蘭發現了，玉蘭轉過站起來，就是一掌朝桂枝扇了過去！

桂枝被打得暈頭轉向，愣愣的，一時間沒做出反應。

玉蘭看著那雙清晰映著自己怒的眸子，說不清為什麼，就是氣不打一來：“好哇，你長了膽子了是不是？都敢瞪我了？看我今天不把你這雙眼珠子挖下來！”

說著，玉蘭急急忙忙地拉開屜，胡一通索，出了一個長長的金湯匙。

這是真的要挖眼珠。

桂枝嚇得冷汗直冒，撲通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玉蘭姑娘饒命！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麼良民千金嗎？我告訴你，進了怡紅院，你就是一個萬人唾棄的子！不對，你連子都不如！你只配我的腳趾頭！”玉蘭越說越激，尤其看著桂枝掉眼淚的孱弱樣子，就恨不得撕了桂枝！人人都說兇狠，都說無，都說桂枝可憐，也說桂枝溫，便是他也曾替桂枝求過，但那些人怎麼不想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誰知道這臭丫頭到底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丑事，才被人賣到怡紅院來做最低賤的使丫鬟的？瞧這張臉啊，可是得連都忍不住怦然心呢！

“玉蘭姑娘饒命！玉蘭姑娘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姑娘饒恕奴婢這一回！”桂枝匍匐在地，一下一下磕著響頭，為了活命，為了等待逃跑的時機，必須忍玉蘭的凌辱和折磨。

玉蘭一把揪住后腦勺的頭發，迫使抬頭與自己對視，那一眼，玉蘭看到了眸子里的不甘，玉蘭想也沒想便甩手再給了一耳：“賤人！是不是還想著逃跑？我告訴你，進了怡紅院就沒有再出去的道理！你也別指誰能替你贖，你被賣進來的時候，對方可是下了死命令，若你逃了，便讓整座怡紅院灰飛煙滅。”

桂枝打了寒，玉蘭一手仍揪著頭發，另一手卻徐徐上了紅腫的臉頰，為什麼明明腫了還這麼麗？真是窩火啊！玉蘭冷笑：“呵呵，我的小心肝兒，你到底得罪了誰呀？”

桂枝的一張，玉蘭及時打住，語氣很是溫：“不用告訴我。好奇害死貓，我可沒興趣知道你的陳年往事，反正不管你曾經是誰，現在都只是我手下的一名賤婢了，我你生你就得生，我你死你就得死，當然，你若惹了我不高興，我會你生不如死。”

玉蘭笑得很夸張到桂枝心里發，玉蘭是神經病，不折不扣的神經病，大概做這一行的沒幾個心里不變態的，因為們被男人得太狠，所以格極度扭曲，想要變本加厲地別人，看著別人苦苦掙扎時能夠有種泄憤的快。桂枝明白，玉蘭表面風無度，實則凄涼慘淡，前不久，玉蘭懷了孕，卻一不小心流掉了，聽玉蘭說，這是流掉的第三個孩子，桂枝猜，玉蘭是得了習慣流產，這輩子大概都只能孕不能生了。

玉蘭看著桂枝陷沉思的模樣，一腳踹上心口，將踹了個四腳朝天：“小賤人！你是不是在可憐我？就憑你也配？你這種比子還不如的賤人，如何給得起別人憐憫？”

說著，一腳一腳又一腳，將桂枝踢得遍鱗傷。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接著，桃紅微微抖的話音傳來：“玉蘭姑娘，郎君來了！”

郎君，是對那位靠山的稱呼，那人年逾四旬，卻神俊朗、五剛毅，渾都散發著一種穩重的氣質。玉蘭微紅了臉，出一抹的笑來，仿佛先前那個肆意毆打奴婢的瘋人本不曾存在過，低頭看向瑟瑟發抖的桂枝，小聲警告道：“給我乖乖地呆在房間里，別再鬧出上回那種事，明白嗎？”

上回，服侍郎君，桂枝擰著熱水進來伺候他們二人沐浴，誰料，桂枝竟像魔怔了似的失聲尖，好在反應快，在桂枝預備和郎君搭訕之前就一掌劈暈了桂枝。郎君是個冷心冷之人，不論怎麼責罰奴婢他都不過問的，那一回，卻在看了桂枝一眼后，輕輕地嘆道：“算了，一個奴婢而已，不值得你這麼大的火，帶下去吧。”

是“帶下去”，不是“拖下去”，聽出了郎君要保桂枝的意思，桂枝當時戴了面紗，不過是出一雙閉著的眼睛和一對彎彎的柳葉眉，就迷郎君的心了，這心里怎麼好？

自那以后，再也不許郎君到桂枝，哪怕郎君曾有意無意地暗示幾回，希能見見桂枝，但都被給巧言繞了過去。

今天，哼，發火發過頭居然忘記郎君過來的時辰了！

桂枝一聽“郎君”二字，眼底彩重聚，腦海里閃過了無數念頭，卻在玉蘭的厲聲警告下不敢輕舉妄，點了點頭，故作恭順道：“是，奴婢記住了。”

玉蘭又給了一顆甜棗：“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跟著我，榮華富貴我也不是不能給你。”

桂枝“激涕零”：“多謝玉蘭姑娘！”

玉蘭再沒功夫與閑聊，理了理襟，親自前去開了門，開門的瞬間，揚起一抹顛倒眾生的笑靨，并聲道：“郎君。”

中年男子步房，目一掃，落在了桂枝的頭頂，玉蘭趕忙說道：“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歇著吧，有事我你。”

“是。”桂枝福了福子，埋在寬袖下的手地握了拳頭，邁起步子朝外走去，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又仿佛一點一點靜止，不過五六步的距離，卻生生走出了滿頭大汗，在和男子肩而過時，突然撲向男子，“……”

說了一個字，但沒機會講出第二個字便被玉蘭用帕子堵住了，玉蘭力將推到桃紅的懷里，并朝桃紅使了個眼，桃紅孔武有力，三兩下就把拖到隔壁房間去了。

玉蘭眼神一閃，夫？那賤丫頭是想郎君“夫君”麼？看向一臉詫異的男子，心里暮然有了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郎君雖說不曾以真實份示人，但瞧他的穿著打扮和氣度，以及能夠給予的保護，他絕對是京城說得上話的達貴人。那麼，桂枝那賤丫頭或許曾是他的某位夫人或姨娘？因為斗寵失敗而被敵送往青樓了？對！一定是這樣！如若不然，桂枝為何已非完璧之呢！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玉蘭斂起心神，笑著將男子拉房，并關上門，問道：“郎君，你怎麼了？是不是認為我對丫鬟太過分了？其實，我不是有意這樣的，實在是那丫鬟得了失心瘋，不知沖撞了多客人，我今兒來，原本是想將放走算了，但又怕犯起病來，在外頭活不下去。”

男子蹙了蹙眉，想起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微微一嘆：“沒有，就是覺得長得像我……”

玉蘭睜大了眼睛，我什麼？我夫人？我姨娘？

男子頓了頓，道：“我見過的一個人。”

玉蘭這回是完全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原本不想那麼折磨桂枝的，但現在……

玉蘭笑了笑，依偎進男子懷中：“郎君沒吃飯吧，我吩咐人準備一些酒菜。”

走到隔壁房間，小聲地與桃紅吩咐了幾句，桃紅一驚，春媽媽可沒許們這麼對待桂枝！

玉蘭狠狠地瞪一眼，冷笑道：“不是桂枝也，那就你吧，你來替。”

桃紅猛烈搖頭：“奴婢會辦好的！”

回房間時，玉蘭手里多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幾樣男子吃的菜肴，玉蘭將菜肴放下，輕輕坐在了男子的上，“郎君，你今天來得晚了，玉蘭要怎麼罰你？”

的脯蹭著他臉頰，素手著他健碩的膛，一路下。

男子的子輕輕一，發出了低低的息。

玉蘭吹滅了蠟燭，室，春風無度。

……

與這邊的歡愉相比，隔壁房間卻是一片狼藉。

桂枝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已經不記得是第幾個男人，不明白自己到底倒的什麼霉，為什麼要這樣的屈辱？

最后一名男子進來時，已經陷半昏迷狀態了，然，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反而落了一個溫暖馥香的懷抱，這種香氣，不似男子的幽香，而且頭枕著的地方異常，這……是個人？

陡然睜大眼睛，向那張含笑看著的那張雌雄莫辯的絕容。那人溫一笑，一開口，便確定了對方的確是子：“討厭這個地方嗎？想要離開嗎？”

自詡傾國傾城，但和眼前的子相比，竟了好幾分，此才真真是貌若天仙，不僅，還有一種莫名地令人折服的貴氣，桂枝木訥地點頭：“想……想離開……”

子地了臉龐，笑容不變：“那你聽好了，你以前是誰、現在是誰統統不重要，從今往后，你跟著我，是我夫君的妾室，名喚‘莊夢蝶’。”

“莊、夢、蝶？”

子笑著點頭：“很好聽的名字對不對？長得這麼漂亮，只有夢蝶才配得上你。”

“那……你又是誰？”

“我啊，我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