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
喬慧在屋子里清點著肅侯府送來的年禮,挑了一些打算給王府的各個主子送去,嫁人之前做了一番功課,王爺喜歡什麼,王妃喜歡什麼,甚至老太君、婆婆、世子、世子妃、小姑和相公的習慣都有所了解。
“這盒香料是波斯來的,大周沒有,包好了我給二夫人送去……這盒茶葉是王爺的……翡翠佛珠是王妃的……栗子糖糕給老太君……”喬慧一一吩咐,小丫鬟們手腳麻利地將東西再用致的錦盒裝好,并系上綢帶。
“二!”秀兒打了簾子進來,給喬慧行了一禮,喬慧將丫鬟打的不夠好看的蝴蝶結又重新打了一遍,視線并未旁移,道,“回來了。”
秀兒在喬慧邊兒站定,小心翼翼地道:“二……”有話要說的樣子!
喬慧的眸小范圍掃視了一圈,淡道:“你們下去吧,秀兒來包就好。”
“是,二。”兩名丫鬟恭敬地退下,從外邊兒闔上了門。
喬慧在凳子上坐好,又解開第二個丫鬟打的蝴蝶結,自己重系,并問:“查到了?”
秀兒點頭,神有些猶豫,喬慧看了一眼,心中微嘆,還是壯膽開了口:“紫荊院是董佳琳住過的院子,今后過了門還是給住,咱們娉婷軒進行裝修時,紫荊院也一起裝修了,奴婢趁著灑掃婆子離開后進去逛了逛……”
講到這里,秀兒不說話了!
喬慧的心里頓時涌上一層不安,臉有慘白了一分:“你倒是說呀!”
秀兒頓了頓,把心一橫,道:“院子里的陳設和規格看起來比娉婷軒的小一些,但……但奴婢仔仔細細檢查了主屋,發現同樣是刷了漆的家,但咱們用的是紅木,那兒用的卻是檀香木,咱們這兒只有主屋有地龍,那兒連廂房和書房都有!”
外表一樣,實則相差不止一星半點兒?!
喬慧臉上的又褪去了幾分!
秀兒想著反正是壞消息,索一腦兒地告訴你,讓你一次打擊夠,免得痛苦好幾次:“還有,奴婢打聽了,董佳琳原先雖說是以照顧大的名義留在王府的,卻和二夫人走得最近,四小姐不喜歡,世子妃淡泊彼此也不怎麼來往,董佳琳給郡王送東西或者會面之前必先向二夫人請示,若二夫人同意了才做。”
也就是說,董佳琳能和安郡王發展關系真得多虧二夫人牽線搭橋了?!
喬慧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地刺了一下,世家出的無法理解一個母親在兒子婚前就給兒子相小妾的想法,這傳出去不僅有損方名節,連帶著男方的人品也會遭到質疑,若非鎮北王府這座靠山實在人,父母說什麼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起初委屈、不想嫁的,可燈會上見了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安郡王,一顆芳心瞬間失了分寸……
秀兒也理解不了:“二,你說……二夫人為什麼這麼做?自古婆婆不都偏著嫡媳嗎?退一萬步說,董佳琳的哥哥中了解元,那也只是個解元!就算今年殿試他得萬歲爺賞識了狀元也沒甚大不了!沒有世家背景,一個狀元郎在京城本混不下去!董佳琳到頂了也越不過貴妾的份!”
前邊兒是質疑,后面則是在寬喬慧了。
然,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喬慧從中悟出了另一層意思:“是啊,正經婆婆都是偏袒嫡媳的,可又不是我正經婆婆!我婆婆在喀什慶,是族長夫人!”
自己是姨娘出,便對董佳琳生了幾分同病相憐的心思,妾,永遠是妾一個陣營的!
喬慧看了看桌上包裝得十分的禮,眸一厲,擰起兩個錦盒道:“我親自給王爺和世子妃送去。”王妃結王爺,世子討好世子妃,這一任的決策者是王爺,下一任便是世子妃了!所以,這兩個人絕對不能怠慢!
主院的書房,諸葛流云看著余伯遞給他的信函,深邃如泊的眼底流轉起濃濃的驚愕和暗涌:“董佳雪?水玲瓏的娘怎麼會是董佳一族的人?和董佳解元是什麼關系?”ωWW.166xs.cc
余伯把暗衛查到的消息如實稟報:“回王爺的話,董佳雪原是江南富戶之,被許配給鄧家的兒子為妻,但董佳雪和一名窮書生相,并與其私奔,后來夫妻二人因生意上不順雙雙自縊,留下一雙兒便是董佳解元和董佳琳。世子妃的娘,不知為何也董佳雪,但暗衛查了江南的董佳一族,并未發現重名之人,奴才猜,……應當用的是假份。”
假份?
諸葛流云的眼底驟然有亮一閃而過!
“查!給我繼續查!從水航歌著手,水航歌守口如瓶的話……”諸葛流云頓了頓,“冷宮不是還有個水沉香嗎?”
“是!”余伯恭敬地應下,準備轉離去,這時,諸葛流云再度開口,“昭云去哪兒了?”
余伯福低了子,面無表地道:“又被王妃去學習琴棋書畫了。”
諸葛流云的食指敲了敲桌面,語氣之平淡人聽不出悲喜:“可有為難?”
余伯搖頭:“沒,一切和王妃當初教導大姑一樣,嚴格認真,卻無語言或態度上的侮辱。”
諸葛流云淡淡地“嗯”了一聲,即刻有丫鬟稟報,二前來送禮,諸葛流云按了按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實在懶得理會宅子里的各種庶務,遂對余伯吩咐道:“說我歇下了。”
余伯弱弱的吸了口氣:“王爺,您可是子不適?”
諸葛流云不甚在意地道:“大概沒睡好,有些乏,無礙,你去吧。”
余伯走到外邊,友好地轉達了諸葛流云的意思,喬慧對此表示深度理解,王爺連世子妃都不見的,怎麼會屈尊降貴地見?只需把自己的禮做足便是了。笑容可掬地把禮遞給了余伯,喬慧又轉向第二戰場——墨荷院,但這回,依舊撲了個空。
墨荷院,水玲瓏正抱著多多“寫字”,先是用多多的小爪子蘸了印泥,爾后在宣紙上烙下一個又一個足印,原本討厭茸茸的東西,相久了竟開始喜歡。
多多討厭這種安靜的游戲,它更偏向于搶骨頭和跳圈,玩了一會會兒,多多就不樂意,在水玲瓏懷里扭了扭,妄圖掙開。
水玲瓏的控制此時就表現出來了,按住多多的腦袋,厲聲一喝:“別!再我把你丟出去!”
“嗚~”多多無可奈何地蔫了……
枝繁和鐘媽媽頓覺好笑,哪有人對狗發號施令的?偏多多還聽懂了似的,真乖乖就范了!
鐘媽媽了一顆扣子,笑道:“大小姐趕生個小世子,這樣就不用為難我們多多了。”
水玲瓏著平坦的小腹,似嘆非嘆道:“孩子這東西,可遇不可求,講的都是緣分。”
鐘媽媽嗔了一眼:“這話奴婢不聽!好像您懷個孩子有多不容易似的?夫人當初跟了老爺,一個月便傳出喜訊,您大婚三月,奴婢估著也不遠了!”
枝繁看著多多在宣紙上“寫字”,腦海里浮現的卻是昭云出清幽院的事,岔開話題:“大小姐,王妃每天都把昭云到邊兒,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奴婢怎麼覺著王妃不像是這麼大度的人?”連養子和養都容不得,又怎麼容得下一個小妾?
鐘媽媽和枝繁的側重點永遠不一樣,鐘媽媽沒參與水玲瓏的各項計劃,一直比較單純地活著,心心念念的是水玲瓏相夫教子、兒孫繞膝;而枝繁作為水玲瓏最重的心腹,一路看了各種臉,經歷了各種謀,更為關心水玲瓏在王府的地位。
水玲瓏了多多的小爪子,漫不經心地道:“有舍才有得,天天被昭云膈應,這大度的賢名算是傳出去了,王爺不是隔日便留宿的院子嗎?”
枝繁出了若有所思的神,好像是……卻又覺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一時說不上來!
鐘媽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聽到水玲瓏和枝繁談了什麼!突然抬頭看向了水玲瓏,瞇著眼眸笑道:“大小姐您可還記得與世子相親的普陀寺?”
“記得。”
“您和世子爺便是在那兒結的緣,三小姐也是在那兒求的平安符和姻緣簽,結果,所有姐妹里,就屬您和三小姐嫁的最好!由此可見啦,普陀寺是極靈驗的!”
枝繁一口茶水梗在頭,差點兒背過氣去!鐘媽媽要是知道大小姐是怎麼算計三小姐的,大抵不會覺著三小姐的總督夫人之位是菩薩給的了……
水玲瓏瞪了瞪枝繁,枝繁趕抿低下頭。
鐘媽媽沒察覺到們二人的異樣,自顧自地笑道:“咱們改日去普陀寺上香怎麼樣?奴婢聽說,三公主就住在普陀寺,替帝后祈福呢!”
水玲瓏撇了撇,還沒喝三公主敬的媳婦兒茶呢!放開多多,沒打采地道:“擇日不如撞日,我去給王妃請個安,下午去趟普陀寺。”不會承認,求神拜佛是假,探媳婦兒是真,思念郭焱,三公主想必也一樣,而按照以往的慣例,三公主應當上門找問郭焱的消息才對,三公主……居然沒來!這,有點兒奇怪。
水玲瓏去往清幽院說明了自己的意思:“最后一次去寺里上香還是前年冬季和母妃初遇的那一回,當時許了愿,如今夙愿得償,我想還個愿。”
冷幽茹淡淡一笑,不在意水玲瓏是否撒謊,不允,等諸葛鈺休沐,諸葛鈺也是要帶水玲瓏去的,“下雪天路,多帶些人手,路上走慢一些,普陀寺倒是不怎麼遠,天黑之前應當能趕回來。”
水玲瓏再三謝過,帶著葉茂和枝繁出了王府。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剛踏上馬車,就有另一輛馬車停在前邊兒攔住了的去路。簾子被掀開,水玲語跳下地來,這是水玲語出嫁后,兩姐妹頭一回面,水玲語穿一件鵝黃繡薔薇緞面長襖、一條煙綠撒花煙羅,頭上梳著婦人的發髻,簪一支梅花金步搖,流蘇很長,墜至耳畔,在的照下璀璨奪目,很巧妙地遮了一臉稚氣。
“大姐!”水玲語也看向了水玲瓏,只見水玲瓏穿著正紅琵琶扣短襖和素白曳地百褶,樣式簡單,卻通貴氣,挽了個較為隨意的發髻斜在腦后,一縷青掛肩頭,沒有步搖,沒有金釵,只簪了一對紅寶石白玉花鈿,但水玲語看得出,僅這一對花鈿就能買下好幾莊子!了自己的步搖,暗暗一嘆,這才是真正的凰啊!
水玲瓏的眼底噙含了恰到好的驚喜,笑著看水玲語朝走來:“三妹!你今兒怎麼來了?”
水玲語很是親熱地嗔道:“我不來,只怕今年都未必能見著大姐呢!”
水玲瓏笑了笑:“瞧你說的!妹夫德高重,又是皇后娘娘的表叔,此次返京小住,求著你們的人幾乎踏破門檻,姐姐我怕不進去,打算等你們消停些了再去拜訪,到你里怎麼好似我故意躲著你似的?”
水玲語對水玲瓏的態度滿意極了!能和鎮北王府的世子妃套近乎,的面子不是一般的足!
斂起心底的喜悅,水玲語四下看了看,笑容一收,正道:“祖母病了,我來是請你回府看看。”
水玲瓏的眸子微瞇了一下,老夫人病了自有秦芳儀或水航歌派人報信,怎麼變水玲語了?挑了挑眉,道:“我沒接到通知,就這樣回去……不太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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