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房,水玲瓏和三公主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郭老太君和郭大夫人都好的,你婚后的日子想必會很幸福……郭焱年紀不大,責任卻很強……將來你們有了孩子……”
都是些場面上的客套話,三公主卻聽得津津有味,想著自己和郭焱終于做了夫妻,整個人都是飄起來的,打斷水玲瓏的話:“你以后沒事多來看我,我在府里也無聊,郭焱的幾個姐妹都出嫁了,郭蓉也快了,就剩二房的郭素,我瞧著是個二愣子,估計聊不到一會兒去。”儼然是命令的口吻!
水玲瓏笑了笑:“我有空的話一定多來探公主!”可惜姐沒空!
三公主并未聽出水玲瓏話里的玄機,又和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兒,水玲瓏心中記掛著小安子的行蹤,便尋了個如廁的借口告別了三公主。
無人看守的別院,小安子拉著小太監的手跐溜鉆進了東面一間毫不起眼的廂房。
諸葛汐和大公主躡手躡腳地隨其后,繞到另一側的窗子邊蹲了下來,借著矮叢的遮掩,二人蔽了形。
而們前腳剛穩定,后腳水玲瓏也進了院子,不同的是,水玲瓏耳力較好,能聽到常人聽不見的聲響,于是選在了隔壁房間。
“你的子怎麼樣?”問話的儼然是子的聲音!
諸葛汐和大公主面面相覷,小安子們認得,如假包換的男太監,莫非另外一個太監是宮假扮的?
“我好得差不多了。”
男子的話音剛落,諸葛汐就不淡定了,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耳?
“那就好,那就好,郭焱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郭焱……應當是奉了皇命才屠戮了董氏滿門,把罪過全部加注到他的頭上似乎有些不妥。”
“沒有!皇上沒有頒布這項命令!當時董氏族人全部投了降,是他非要大開殺戒,非說董氏負隅頑抗!他就是怕董氏不戰而降他會沒了軍功!”
話題進行到這兒,水玲瓏已經猜出這兩人的份了,對郭焱有如此深仇大恨的除了德妃再無他人,而與德妃勾結的除了諸葛流云還能有誰?水玲瓏就詫異極了,諸葛流云明明在府里養傷,眼下卻溜進了郭府,想來他的傷早就好了,只是一直瞞著眾人。別看皇帝好像把鎮北王府捧得很高,在皇帝眼里,鎮北王府的人就是牽制喀什慶的質子,諸葛流云在外的一舉一大抵都有人暗中盯梢,稱病不失為一個掩人耳目的好法子!
諸葛流云和德妃都是易了容的,不細看瞧不出破綻,諸葛流云穿著鎮北王府小廝的裳,混在隨行的下人中,以抬賀禮為由進了宅。他的時間并不充裕,因為二進門有郭府的管事等著。
諸葛流云上前一步,定定地看著德妃,語重心長道:“你聽著,事遠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這段時間我暗中觀察了郭焱,他不像那種好功喜大的人,況且留著郭焱比殺了郭焱更有益。”
這話簡直太沒說服力了!董氏一族盡毀郭焱之手,新上任的泰氏皇族不知道多親厚郭焱!泰玖皇子天和郭焱稱兄道弟,還附贈了大量漠北奇寶,郭焱……又怎麼會愿意助復國?德妃咬牙,杏眼圓瞪道:“我不管!我就是要郭焱的命!你想讓我幫你盜取《觀音佛蓮》的話,就拿郭焱的人頭來換!”
言罷,將手里的一杯溫熱茶水朝窗外潑了出去!
大公主被澆了滿臉,差點兒出聲來!
諸葛汐一把捂住的,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大公主委屈死了,聽什麼墻角嘛?弄得了落湯,丟人!
諸葛流云徐徐一嘆:“郭焱……殺不得啊……”殺了郭焱,兒子會和他反目的。
德妃賭氣地背過子,很快便一一地哭了起來:“你……你就只想著鎮北王府的榮耀,毫不顧我在宮里的死活……諸……”
“葛流云”三字未出口,諸葛汐便仿佛沒站穩似的形一晃,腳尖提到了一塊碎瓦,發出不大不小卻十分突兀的聲響!
水玲瓏瞬間警覺,還有……別人?
諸葛流云和德妃俱是一怔,上次被人聽了墻角,這回又噩夢重演?諸葛流云深邃的眼底流轉起無盡的暗涌和殺氣,他三步并作兩步行至窗邊,探出腦袋一,就看見一片紫擺消失在了轉角,那擺他認得,是小汐的……
“誰?”德妃警惕地問。
諸葛流云的眼神閃了閃,轉過來時臉上只剩一片從容:“哦,一只小野貓罷了,無需大驚小怪。”
德妃松了口氣。
隔壁房間的水玲瓏納悶了,明明聽到了漸漸遠離的腳步聲,以諸葛流云的耳力應當也聽到了才對,他卻說是只小野貓,擺明了是在替對方遮掩,能讓諸葛流云如此維護的人,會是……誰?
諸葛汐托著大大的肚子和大公主健步如飛地離開了院子,閃不遠的橘園,諸葛汐發誓這是有生以來經歷的最驚險的事!那人是他父王聽出來了,以他父王的謹慎程度,如果他發現了大公主,一定會殺了大公主滅口。
二人扶著橘樹,不停氣,不是累的,是嚇的!
剛剛諸葛汐阻止得及時,大公主并未聽到小太監出那名男子的姓名,但不是傻子,對方是鎮北王府的人,而且極有可能是諸葛汐認識的,所以諸葛汐才故意打斷了他們!大公主沒好氣地哼道:“諸葛汐,你們鎮北王府好大的膽子!居然把主意打到漠北敬獻給我父皇的藏寶圖上了!勾結皇宮的宮,盜取用之,這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用之和賜之,一字之差,意義卻天壤地別!皇帝賞出去的東西你糟蹋了至多砍頭,皇帝自個兒要用的東西你把它弄沒了,往輕了說是不敬天子,往重了說那是藐視皇權、謀造反!
諸葛汐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所以才不惜暴自己也要打斷那名子出父王的名諱,若大公主實在把這事兒給捅到前,大不了王府推個管家或暗衛出去頂罪。諸葛汐的聲線一冷:“這事兒我回了王府會仔細查證,你別給諸葛家扣帽子!”
大公主的眸一轉,拉著打算轉離去的諸葛汐,詭異地笑道:“其實吧,要我守口如瓶也不是不行……”
諸葛汐柳眉一蹙:“你想干什麼?”
……
諸葛汐走后,藏在林子里的秋迎了上來,剛剛們二人的對話都聽明白了,擔憂地道:“大公主,您真的要替鎮北王府瞞下這樁罪嗎?”
大公主了太,嘆了口氣:“我欠一條命呢!”剛剛逃走的時候,諸葛汐讓走前面,就是不希對方發現的存在,如若不然,對方極有可能殺了滅口,將心比心,也不能把諸葛汐往絕路上。再說了,《觀音佛蓮》是個好東西,誰都想要,別說鎮北王府了,肅侯府、平南侯府只怕都有這鬼心思,不過是沒讓撞見罷了!
秋不再多言。
大公主隨手掐了一片綠葉,若有所思道:“你給母后捎個話,讓轉告父皇多加派人手看住藏寶圖,就說我無意中聽到有人談起它,好像很興趣的樣子。”
秋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大公主。
大公主的眸漸漸變得復雜,嘆道:“我不僅是肅侯府的兒媳、諸葛汐的朋友,我也是大周的公主,是父皇的兒。”
經此一打岔,諸葛流云沒了和德妃談話的心,匆匆叮囑了幾句之后便先一步離開了院子。
水玲瓏卻是不愿放過這麼一個知曉自己世的機會,在諸葛流云走后,即刻也邁出了院子,等候在從小別院到二進門的必經之路——一條開滿茉莉的小路旁。
當德妃和小安子神凝重地經過此地時,水玲瓏忽而從樹后竄出,直直撞向了德妃!
德妃猝不及防,被水玲瓏給撞了個四腳朝天!
水玲瓏就仿佛很是詫異和抱歉的樣子,看了看小安子,又看了看德妃,皺著一張白皙小臉道:“哎喲,對不住了,我有些急,正要去如廁的!沒撞傷你吧?”
探出手去拉德妃。
德妃趕撇過臉,小安子的易容不算高超,若是仔細看……不是瞧不出破綻的!
水玲瓏就盯著其實沒看出太大破綻的臉,掩面驚呼:“德……德妃娘娘?!你怎麼出宮了?還穿著太監的裳?你要做什麼呀?”
小安子嚇得魂飛魄散,一把捂住了水玲瓏的,并低音量,聲道:“小祖宗喂!算奴才求您了!您……您小點兒聲!”若換做別人,他早一刀子殺掉了!偏偏是!德妃定是不會允許有事!
水玲瓏心里著樂,這下撞破德妃的了,德妃為了封的口,總得和套點兒近乎,譬如告訴,其實和娘親認識!
德妃從地上爬起來,小安子仍舊捂著水玲瓏的,德妃怕小安子捂出什麼岔子,忙咽下驚懼的口水,道:“你別大聲喧嘩,有話好好說!”
水玲瓏睜大眼睛,點了點頭!
德妃給小安子打了個手勢,小安子心有余悸地緩緩松開水玲瓏,并低頭道歉:“對不起,奴才莽撞了!”
水玲瓏很大度地道:“哦,急之下的正常反應,我不會怪你的!”又看向德妃,“倒是德妃娘娘,您怎麼易容來郭府了呀?”打破砂鍋問到底!
德妃的手握拳,睫羽出了一個不規律的節奏,連帶著臉頰也有些不易察覺的抖,卻還是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是這樣的,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辦點兒事兒,什麼我不方便,你只需相信若無皇后娘娘的首肯,我沒膽子也沒能力混出宮就是了!”
若是水玲瓏沒一次又一次地撞見和諸葛流云的會面,大抵便要相信的這套說辭了。水玲瓏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眸一轉,道:“哦,三公主不知道的,對不對?剛剛還問我小安子旁邊的面生的小太監是誰呢?”
德妃的心一揪,臉上的霎那間褪去:“你……你怎麼回答的?”
水玲瓏面不改心不跳地撒起了謊:“我呀,我說我待會兒幫問問。”這是在告訴德妃,待會兒得向三公主復命,趕賄賂吧!
德妃一時間捉不水玲瓏到底有沒有撒謊,直覺告訴,三公主沒這麼機靈,可水玲瓏一臉無辜又渾然不似作假,最主要的是如今到底是背著皇后溜出來的,心虛得不得了,判斷能力便直線下降,小安子也好不到哪兒去,二人就這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了詭異的沉默。
水玲瓏發現二人還在躊躇,趕添了把柴火:“我……我不大會撒謊,怎麼辦?我一撒謊就會臉紅,待會兒三公主問起我可怎麼答呀?要不我還是……直接回府得了?可這樣的話,我會得罪三公主……下場會不會很慘?我有點兒害怕呢……”
那眼神,無辜得像新生的小貓。
德妃就慌了!的頭了一下,眼珠子左右了一下,抿了抿,糾結之徐徐浮現在了眼角:“玲瓏啊,你娘……其實是漠北人對不對?”
水玲瓏的眼神兒一亮,轉瞬即逝,德妃看向時的眸子里只剩無盡的詫異和慌:“娘娘……我……”
瞧著這副嚇得不輕的樣子,德妃的心稍安,話音便了一抖:“你也不用瞞著我了,那種鈴蘭香據我所知天底下只有一人會調制,我曾經找要了好幾回方子,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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