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朝廷又派了三路巡查史。其中一個是史臺大夫,另外兩個是廖洗馬和沈舍人。
徐靖登基後,大肆提拔重用東宮屬。東宮屬都是已故太子的人,也可以算是太子留給他的政治產。
廖洗馬沈舍人當日曾隨徐靖剿匪,最得天子重用。兩人都補了好缺,廖洗馬進了戶部做侍郎,沈舍人做了翰林院的副掌院。
兩人私下一合計,一同上了奏折。天子果然準了他們所請。在他們啟程前,天子特意召他們進宮,細細囑咐,各派了兩百衛隨行護送。
由此,正式開啟了大晉永安盛世的序幕。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幾路巡查史陸續離京。
孟史去了幽州後,不辭勞苦,每一個郡縣都去。去前不打招呼,換上普通百姓的服,悄悄尋訪。果然查出了不貪汙吏。
孟史雷厲風行,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該斬的一個都沒放過。還抓了兩個六品押送到京城。
至於喬刺史,果然屁不乾淨,幽州稅賦每年都收得足足的,層層攤派下去,百姓們要的稅賦直接翻了一倍。收來的稅賦除了上朝廷外都被截留。喬刺史家資萬貫,都是民脂民膏。
孟史都不用微服查訪,到了幽州地界,就聽了一耳朵。
孟史怒不可遏,當即就要衝去刺史府。被隨行護衛的親兵死死攔下了。
“孟史,萬萬不可。”
“這裡是幽州,是喬刺史的地盤。就是要查喬刺史,也得暗中查。這般大張旗鼓地去,要是激得喬刺史來個魚死網破,或是對孟史起了殺心怎麼辦?”
徐靖對孟史的安危格外上心,派的都是衛中的銳,統領是心腹徐七六。
徐七六為人機靈,幾句話就勸住了孟史:“孟史就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這幽州萬千百姓想一想。換了別的人來幽州,還敢一查到底嗎?大人不怕死,卻該珍惜有用之,為大晉國朝效力,為百姓主持公道。”
孟史被勸住了,改為暗中調查。一面和喬刺史虛與委蛇,一邊搜集證據送往朝廷。朝廷下一道聖旨,令喬刺史進京問審。
前來“護送”喬刺史一家的,是天子嫡親的姐夫朱鎮川。朱鎮川如今做了衛將軍,是天子近臣,深得天子信任重。此次朱鎮川帶著五百衛來幽州,風赫赫。
喬刺史一家坐在囚車上,看著春風得意的朱鎮川,悔恨的淚水從眼角溢出來。
喬公子涕淚滿面:“當初我真不該悔婚另娶。”
不然,他現在就是徐靖的四姐夫,應該和朱鎮川一樣是前得用的臣子,風無限前途似錦。而不是坐在囚車上,被押解到京城等待問審定罪。
喬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喬刺史滿臉老淚縱橫。
囚車一路不停,半個月趕到京城。喬家人個個面如死灰憔悴不堪。
刑部尚書接了案子,將喬家人關進刑部大牢。
這是天子登基以來第一樁審問朝廷高的貪墨重案,京城百不說,各州郡的員也紛紛矚目觀,看天子如何置此案。
與此同時,喬家和北海王府的那點舊怨也因此被翻騰得沸沸揚揚。
北海郡很快送了家書進京。一共四封。
北海王在信中溫和囑咐兒子秉公理。
北海王妃則表示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千萬別手。好友兼沒過門的四姐夫向天子表達了強烈的敬仰和激之。
至於四姐徐莞,在信中寫道:“……以前想起喬家,我憤恨不平,不得他們去死。現在我有良人相伴,一切都已放下了。不要因為我的緣故重懲喬家。按著大晉律例定罪便可。”
“你以藩王世子的份繼承皇位,眾臣表面恭敬,心裡未必都服氣。你不要以一己好惡行事,凡事秉公以理而行,如此才能令眾臣誠服歸心。”
徐靖看完這四封信後,心裡不無,對趙夕歎道:“做了皇帝,其實也不能隨心所。”
趙夕淡淡一笑:“皇權本就該有一定的束縛。憑借一己喜怒好惡恣意行事的,都是昏君。”
徐靖下:“其實,我偶爾有時也想做昏君。”
譬如立刻將喬家人問斬,想想都暢快。
不過,也隻想想罷了。
……
刑部尚書頗為有眼,問審過後特意進宮覲見,親自稟報案審問進展。
只要天子一口風,就從重置。
徐靖心裡有些憾,口中卻未遲疑:“員貪墨職,該如何定罪論,早有定例。就按著規矩來吧!”
刑部尚書驚訝之余,又暗暗松了口氣,恭聲領命。
坐在龍椅上的徐靖,將刑部尚書剎那的面變化盡收眼底,心裡有些慨。
做皇帝的,盼著臣子們忠心耿耿為國為民不辭勞苦。做臣子的,更盼著遇到明君。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什麼治國大才,好在能聽得進周圍人的勸誡。
刑部很快給喬刺史定罪。喬刺史貪墨職,家產抄沒衝公,喬刺史本人流配嶺南,罪不及家人。喬家眷和子孫不必流放,可以返回原籍。
事實上,大晉一直優待文臣的慣例。換了武將敢貪墨數十萬兩銀子,早就砍頭了。
喬家被抄沒的家資,全部了國庫。戶部尚書近來心頗佳,暗暗盼著廖大人沈大人他們也有“收獲”。
大晉那麼多郡縣,貪贓枉法的吏不知凡幾。天子有剜出爛惡瘡的決心和勇氣,實在是百姓之福。
有人歡喜有人愁。
清廉的員歡喜,那些手得長的臣子們就只剩滿心惶恐了。孟史在幽州聲名大噪。其余幾路巡查史,有學有樣,各自都有不小的靜。
短短數月裡,被查辦革職的員多達十數人。被砍頭的低等吏有二十人之多。抄沒充國庫的金銀更是一個令人怎舌的龐大數字。倒是有個意想不到的好,一舉解決了國庫常年空虛的哭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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