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玩偶

飯局結束， 陸舟帶人出去夜巡， 沈亦歡和秦箏一塊兒回房。

軍營裡的宿舍都是四人寢， 還空了兩個床位。

秦箏洗完澡出來時沈亦歡剛把今天拍的照片導到電腦。

「亦歡，你和這裡的陸隊長是怎麼認識的？」

沈亦歡點了保存，關電腦︰「高中同學。」

秦箏笑︰「只是老同學？」

「還是前男友。」沈亦歡沒瞞。

「聽說這個陸隊長很厲害， 一隊才是上尉，後來立了不大功，年紀輕輕就到了現在的位置， 他父親是上將，我今天聽人提起， 都說是虎父無犬子。」

「上將又怎麼了。」沈亦歡嘟囔一句。

還不是只顧工作，連兒子日常的生活都不管不顧。

那時候陸舟因為發燒幾天沒來學校，沈亦歡去了他家才知道，他家裡一個人都沒有，連個照顧的傭人都不在。

陸舟一邊發著高燒，還要自己去醫院，自己做飯吃。

可憐的不行。

秦箏聽出話裡的怨懟， 也知曉這軍人家庭說不定是有些外人不便探究的， 沒多問， 看沈亦歡上了床，說︰「我關燈了？」

「嗯。」

***

夜巡迴來後，陸舟就直接被馮司令進了辦公室。

他坐在辦公桌前， 剛把自己的那支煙摁滅在煙灰缸， 又給陸舟扔去一支。

他穩穩接住。

知道了這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司令員對部下的談話， 就是聊聊閒天。

馮司令和陸舟父親陸有駒是多年的戰友了，那真算得上是出生死的老朋友了，雖天南海北的隔著，倆大爺們也很電話聯絡寒暄，可那份誼在心底是淡不了的。

所以陸舟剛來軍營，軍職飛快上升起初是有人不滿的。

後來馮司令一句「誰不服，誰就出來打一局，靠拳頭說話。」

陸舟就這麼贏得了大家的尊重和佩服，如今也再沒人敢這樣挑釁他，當真是靠拳頭說話，不過相久了，大家也就發現，陸舟雖脾氣冷，人卻是很好的。

「之前那個軍火團子有進展了嗎？」

「讓各個邊防站點查著，目前還沒有。」陸舟說，「等電視臺這裡結束，我會帶隊去沿邊巡邏。」

「注意安全，不然我可跟你爹代不了。」

他們這裡的邊防可謂危機重重，每年巡邏，不知道要死多人。

可只有他們守住了，這片土地才能安寧。

陸舟咬著煙「知道。」

「另外，你這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事兒了吧，也好了了陸司令的心頭擔，立業了，就該家。」

陸舟看向他︰「陸司令不急這事。」

「我急。」馮司令笑罵一聲，「你看咱們隊裡新來的何粲怎麼樣。」

陸舟沒作聲。

「人姑娘願意來新疆，又是醫生這樣穩當的職業，長相年齡都合適，不好好相看看？」

陸舟說︰「我現在沒想這事。」

「你小子！現在不想，明年不想，以後四十幾歲一傷病的再想，你看誰還要你！」

陸舟含混的笑了聲。

馮司令︰「實話跟你說了，這何粲是我佷，我就直接跟你兜底了，人姑娘覺得你好的，也不是什麼氣的格，適合你這種工作。」

陸舟了口煙，也明白了馮司令大晚上的找他過來的意思。

他們這工作，總是不能時刻聯繫到人，在外奔波，沒安全，嫁給他們，很多事都有限制。

陸舟這些年在新疆也不是沒人追求。

雖在滿是男人的軍營，可有時到巡邏、救援的時候也遇上過幾個新疆姑娘，也有來旅遊的孩，他長得好，的確不缺追求。

可真正願意忍這種生活的，有多，有沒有，他不知道。

他忽然想起自己剛剛進軍校，一個月後才第一次放假，沈亦歡接他放學，在軍校門口哭的不上氣，憤怒又委屈。

理直氣壯衝他喊︰「陸舟！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馮司令睨著他表︰「你笑什麼。」

「沒。」他收了角，坐直些，「您沒事我先回去了。」

「剛跟你說得聽到沒！」

「別耽誤人家姑娘了。」

***

訓練場上一如既往的熱，萬里無雲，只有微風，吹來都是更加熱燥的空氣。

今天的訓練容和昨天不同，練擊。

場另一端遠遠幾十米，豎著幾十把靶子，筆直的一排，中央是紅心，距離太遠，幾乎看不清。

「今天練擊，五發，平均八環以上就休息。」

話一落，已經有平時擊績好的人歡呼起來，這個天的訓練也太輕鬆了。

陸舟下一句話說出口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從一號流依次發槍，誰沒達到標準就從頭開始，全部一次八環通過才能吃飯。」

「這怎麼可能啊！」有人喊了一聲。

陸舟看過去︰「你們進來的績都要九環，怎麼不可能。」

有人小聲道︰「那也看運氣啊。」

何閔倒是沒什麼反應，不過是打槍，他是隊裡的神槍手，不怕這個，他忽然目一，看著一邊的小門裡過來一個人。

沈亦歡。

這有好戲看了。

他出聲︰「陸隊。」向他後抬了下下。

陸舟回頭，又轉回來，對他們說︰「十圈熱，二十個引向上，兩百個俯臥撐，最後做完的一會兒擊排最前面，開始！」

話一出，大家都來不及整隊，直接衝出去。

擊排最前面可得累死，不知道這一天下來要打多槍呢。

沈亦歡抱著相機走到他旁邊︰「我來拍照的。」

「拍訓練照？」

「嗯。」

「拍吧。」

沈亦歡工作起來還是很認真的。

這裡很大，還戴了副墨鏡，最簡單的白T和牛仔，白板鞋，黑髮被束起，馬尾，出一截白皙的縴頸，很青春。

全神貫注，對著在場上跑圈的男人們拍照，他們在跑到沈亦歡面前時還有幾人會對著鏡頭揮手。

陸舟站著後，脊背筆直，略微皺眉。

拍了不。

沈亦歡撥弄相機，推到陸舟面前︰「好看嗎？」

他垂眸︰「嗯。」

沈亦歡仰著頭看他一會，手掌搭在眉間，擋刺眼。

陸舟和對視。

「我還沒拍你的照片呢，你怎麼不去訓練。」

陸舟︰「那就別拍我。」

「不行，把你這照片一拍，要是發網上去，來年你們這都得有不報名兵。」

陸舟線繃直，沒理。

「我給你拍張照吧，就我自己看的那種。」

說著，扭頭看來看去，不知道在找什麼，最後取下自己的墨鏡，朝他直手，「你戴著這個。」

「不要。」他拒絕的很乾脆。

「我這買的是男款的！」沈亦歡不滿。

踮著腳尖，要去給陸舟戴。

其實在生中也不矮，一米六七的高，可陸舟有一米八八，他不願意戴，往後仰頭，沈亦歡就更加戴不上。

「你能不能別啊！」沈亦歡喊一聲。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踮著腳站不穩，一下一下的往陸舟上撞。

溫順著單薄的料傳遞。

陸舟眼裡，兩條白皙的手臂在眼前晃，還有小姑娘明的笑容。

有點忍不了。

他住手腕，把人往後扯，按著肩膀不讓再，表淡漠。

沈亦歡掙了掙，什麼勁兒都使不上，瞪他。

陸舟︰「無不無聊。」

「？」

氣死了，忽而眸一，仰頭看著他，指間勾著眼鏡架，脆生生的就是一句——

「哥哥。」

陸舟作果然頓了一下，結上下滾，垂眸看著。

「你就戴一下，給我拍張照，好不好？」

他沒，卻也沒拒絕。

沈亦歡再次踮起腳，故意說︰「戴不上，你彎下來些，行嗎。」

他沒回答，隻略微躬下。

一切深都將這個作播放慢作，他面無表，卻慢條斯理，心悅誠服。

他在這一片土地上，被鑄了銅牆鐵壁。

卻在沈亦歡面前，萬丈。

將墨鏡戴到陸舟的臉上，拿起相機，對著男人的臉，按下快門，定格這一刻。

***

跑完十圈，大家都已經是大汗淋灕，全部了上，直接鋪在他們小麥的軀上，線條流暢。

一躍而上，拽住桿子，手臂用力，繃，青筋突顯。

一下、兩下、三下，將下拉過桿子上方，汗水淌下來，一邊做引向上，一邊報數喊出聲。

「你們訓練量這麼大？」沈亦歡看著不遠，不由問。

陸舟︰「這是熱。」

「……」沈亦歡咋舌，「除了這個，還有嗎？」

「俯臥撐。」

「幾個？」

「兩百。」

「……」

沈亦歡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完不他們一個早上的運量。

看著那邊揮汗如雨的男人，已經有速度快的做完了二十個引向上，伏在地面上做俯臥撐。

汗水順著他們的臉頰下，匯聚在下，低落在正下方的磚紅塑膠場上，氤氳一塊暗的小圓點。

……

陸舟餘裡是沈亦歡。

他看到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對面。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耳後一顆淡褐的痣，很小。

那裡曾經是他的歡樂地，每次當他的踫到那裡，沈亦歡都會忍不住輕。

那樣的舉很討好他。

因為天氣熱，不停用手在臉側扇風，腔微微起伏。

他目收，又順著的視線，看到單雙杠下，赤著上的男人們。

……

沈亦歡看到一半，眼前忽然被一個高大的軀擋住了。

仰頭，問︰「你幹嘛？」

「拍完了？」

「拍完了。」

「拍完就走。」

「那就還沒拍完。」沈亦歡說。

陸舟皺眉。

沈亦歡不想理他，抬就往前走︰「我去拍他們。」

剛邁前一步，手腕就被拉住。

「不行。」

「憑什麼！」

「這裡我說了算。」

沈亦歡沒話講了，來這裡的第一天的確是說了在這裡一切都要服從命令。

居然有一天得無條件服從陸舟命令。

揚眉，最後問他︰「那我走了？」

「嗯。」

「……」

他看著沈亦歡走遠的背影。

他從前就想。

要是能時時刻刻把帶在上就好了，像個小玩偶，想見了就可以拿出來看，只給他一個人看。

不想見了……好像沒有不想見的時候。

可是不想讓更多人看，也不想去看別人，只能把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