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提起西樓，那年輕人就樂了，“赤云城的人誰不知道西樓呢！在這座城里，除了最有名的申家，那也就數西樓人人皆知了。西樓不是一個地方，而是好幾個地方，準確的說西樓是個商號，城里有四家鋪子都掛著西樓的商號，其中包括一家首飾鋪，一家酒樓，一家酒肆，還有一家錢莊。聽說西樓是一個大人的買賣，雖然誰都不知道那所謂的大人究竟是誰，但即使是赫赫有名的申家，也從不敢打西樓的主意。”

夜溫言又琢磨起來：“申家？申家在赤云城很有名嗎？對了小哥，怎麼稱呼你？”

年輕人笑得一臉真誠，“我肖酒，姑娘直接我名字就好。至于姑娘說的申家，那可是咱們赤云城最有名的。姑娘也知道咱們城挨著無岸海，許多人都以打魚為生，申家打魚打得最好，幾百年來都打得最好，一來二去的就了赤云城里最有名的家族。”

夜溫言不解，“魚打得好是有多好？聽說無岸海上有海陣，終年都是迷霧繚繞的，漁民出海都行不出幾里路，打上來的都是小魚小蝦，難不申家例外？”

“申家確實是例外。”肖酒與說起申家來，從申家能行船更遠開始，一直說到申家能打上來很大很大的魚，說著說著就說起一件事——“大概就是前年吧，有一次海上起大浪，浪頭得有兩人高，那一個大浪打下來，直接就卷走了三條漁船。聽說浪來時，申家的漁船也在，岸上的人們遠遠看著那一個大浪拍下來，當時就有人說這下完了，申家縱是再神通廣大，也肯定逃不過這一大劫。那麼大的浪，哪里還能留下活口，只怕船渣子都剩不下。

可申家的船就是能安然無恙地從大浪里鉆出來，就連船上的人都一個沒，除了淋一水之外，再沒到任何損失。姑娘你說這事兒怪不怪？后來就有人說，申家是海神保護的，無岸海上有神明，幾百年都一直保護著申家，說申家就是海上之王。”

夜溫言聽得直皺眉，不確定這人說的是真是假，當然，肖酒這人肯定是沒說假話，因為人就站在面前，想分辯一個人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太容易了，即使不用法，也能一眼就看穿一個人的本質。之所以不確定，是說不確定肖酒聽到的這些事是真是假。

很多時候人們傳一件事，傳到第二個人就開始夸大，然后越傳越假，到最后就只能當故事聽，跟事件本沒有任何關系了。在分析，可能就是申家人行船辨方向的本事比別人強一些。至于什麼海神一說，純屬扯蛋。

無岸海哪來的海神，如果真有，那可能也是前世的夜家人。畢竟這麼多年了，一直護著這片海域平安的，是玄脈夜家歷代家主。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拐了兩個彎，肖酒站下來，然后指著街邊一家錢莊說：“姑娘你看，那家同慶錢莊就是西樓商號的買賣，你瞧那匾額下面，刻著西樓的標志呢！”

夜溫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匾額左下角篆刻著一個小標，寫著西樓二字。

只是錢莊閉著門，門口積雪平整，明顯是已經有至一天一夜都沒人出過了。

跟肖酒說：“我去敲敲門，若有人應我，那就不去府了。”

肖酒“咦”了一聲，“姑娘在同慶錢莊有認識的人？”

夜溫言想了想，說：“有個遠房親戚在錢莊做事，我到赤云城也是來投奔他的。沒想到這里也了災，不知道我那親戚還在不在，我去運氣吧！”

往前走去，試探著找到臺階，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去，再手去扣門。

肖酒不放心，一直在后面跟著，在上臺階時還扶了一把，生怕摔了。

夜溫言知他是個好人，便也沒拒絕他的好意，何況自己眼下的確難，路又不好走，有個人扶著心里也有底。只是同慶錢莊的門敲不開，敲了好一陣子里面都沒有人回應。

肖酒就說：“看來是沒有人在里面了，姑娘還是去府吧！眼下鬧天災，城里幾乎所有生意都關停了，不管掌柜還是伙計都回了家，你要找的親戚可能已經離開了赤云城。”

夜溫言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會。其它生意可以關停，但是錢莊不會關。這種時候應該有很多百姓都想把存銀取出來，以備不時之需，如果錢莊在這種時候關了門，百姓勢必恐慌，會鬧。府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這類生意如今應該都在府的掌握之下，就算不是每時每刻都有人在，至也會每日規定時辰開門。

何況你都說了，西樓背后的東家是一位大人，既然是大人，格局就不應該這麼小。”

二人正說著，路上走過來一隊差，見他們站在錢莊門前，就停下來說：“還沒到開門的時辰，你們來得太早了。趕回家去，這天寒地凍的，在街上瞎轉悠什麼。”

夜溫言就問：“錢莊每日什麼時辰開門？我也許久沒出門了，沒聽說這個事兒。”

其中一位差往大門左邊瞅了一眼，然后苦笑了下，走上前來，沖著一位置出手就開始拉雪，拉拉就拉出一紙告示來——“讓雪蓋住了，怪不得你不知道。呶，每日未時開，一天就開兩個時辰。眼下還沒到晌午，你們先回家吃飯吧，未時再來。”

夜溫言一瞅，果然是錢莊出的告示，只因雪太大給蓋住了，所以沒注意到。

于是沖著那差點點頭：“多謝您，那我們未時再來。”說完，扯了肖酒一把，二人繼續往前走。直到走遠了些，這才小聲對肖酒說，“西樓的首飾鋪在哪？帶我去看看吧！”

肖酒想，應該是投親戚心切，便也沒有懷疑，帶著拐了個彎，往另一條街上走。

又走了大概兩柱香的時辰，首飾鋪到了。這家首飾鋪名“如意閣”，很普通的名字，卻又因匾額左下角刻著的“西樓”二字，變得不再尋常。

夜溫言在如意閣門前站了一會兒，并沒有急著敲門，而是仔細回想權青畫說過的、關于西樓的事。但想來想去也就是些例如西樓是他的生意，北齊除了臨安城以外，各州省都有西樓的勢力，的那些首飾也都拿到了西樓名下的首飾鋪去賣。還說這次去赤云城，就是因為赤云城首飾鋪里賣的首飾，被一位姑娘給認出來了。

這些信息對于敲開如意閣的門，是一點幫助都沒有的，而真正有用的，反而是在馬車里跟權青畫同坐時，留意到的他的一個習慣作。

那是機關扇一下一下敲出來的節奏，看似隨意，就像人們閑著無聊時也會敲敲手指。當時也沒有多想，也是閑著無聊，就隨著他的幾次敲，記下了一套規律。

如今回想一下，權青畫那狀似無意的敲扇子，每一次的節奏竟都是一樣的。

抬起手，在如意閣的門上仿著權青畫那個節奏敲了起來，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如此反復兩回，里面很快就傳來問話聲：“是誰？”

說：“北邊來的。”

里面又問：“北邊哪里？”

答：“西樓去不了的地方。”

里面遲疑了一會兒，將門打開一道，夜溫言看到一個小姑娘探出頭來打量自己，半晌眼睛突然一亮：“是你？”然后無聲開口，用語說了句——“夜四小姐？”

夜溫言點頭，“是我。”然后同樣用語說——“四殿下讓我來見一個人。”

那小姑娘立即點頭，“是了，我認得你，快請進吧！”說完立即把門又打開了些，請夜溫言進去，但卻攔了一下肖酒，開口問他，“你是什麼人？”

肖酒立即擺手，“我不是什麼人，我也不進去，我只是送這位姑娘進城尋親，現在你們讓進去了，那我的任務也完了。”他看向夜溫言，“姑娘保重，咱們有緣再見。”

他也不多留，笑著揮手道別，夜溫言還沒來得及道謝，人就已經走進風雪里。

首飾鋪的小姑娘問：“真的只是送您進城的嗎？四小姐怎麼了？為何人送進城？”

夜溫言搖搖頭，“沒事，偶遇而已。四殿下說有人在赤云城等我，人可還在？”

那小姑娘嘆了一聲，“人已經不在了。”說完又向夜溫言看去，仔細打量，過了一會兒才道，“雖然跟畫像里一樣，也用了我們西樓獨特的方式敲門，但我還是不敢確定你的份。請問您有沒有其它法子能證明自己？真抱歉，因為我們要接待的人份特殊，所以不得不謹慎，萬一認錯了人那可就不好了。”

夜溫言點點頭，“我明白。”可明白歸明白，要怎麼證明自己是真的夜溫言，這件事也難辦。上也沒有什麼信，而且赤云城不比臨安城，就算拿出信來，人家也不見得認識，該不相信還是會不相信的。

站著想了一會兒，倒也想出一個法子來，就聽對這姑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