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被他鷙的神嚇得不輕，往後退了好幾步。

“別怕。他不會傷你的。我是他的仇人，他不得我死呢。”瓔卻笑著寬了他兩句。

大夫用眼角的餘看了看夜景湛那樣子。

這哪裏像是不得人死的？

戾氣都要衝破房頂了。

“不知姑娘你……你能活到現在，是用、用了什麽法子？”大夫小心翼翼地問道。

瓔倒是沒想到他都被嚇這樣了，還這般好學，笑道：“以毒攻毒。這陣子一直在服用七殺藤，不過已經沒什麽用了。你這裏可有比七殺藤更毒的東西？”

“沒……沒有！我這是醫館，是救人的，可沒有那種東西。”大夫連連擺手。

“那你可以多看看幾本醫書。毒藥並非隻能用來殺人，也可以用來救人。”瓔拿起桌上的筆，正要寫字。

就聽到夜景湛用喑啞的聲音說道：“你還有心說這些？”

瓔並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寫下了幾本醫書的名字。

“多……多謝。”大夫結著道了謝。

瓔怕自己再留在這裏，他會被夜景湛嚇出病來。

於是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走得並不算穩。

背影看著又消瘦了許多。

仿佛風一吹就會掉落的樹葉。

夜景湛走上去，再一次將抱起。

瓔依舊沒有掙紮。

甚至還乖順地靠在了他懷裏。

芷蘊走過來，下心頭的嫉恨，故作關切道：“落兒怎麽了？”

“我要去雲擇宮住上幾日，你先回王府吧。”

夜景湛並沒有回答的問題，隻簡單代了一句，就抱著人上了馬車。

芷蘊追了兩步過去，也想要上馬車。

可夜景湛卻讓清風駕著馬車出發了。

瓔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被晾在路邊的芷蘊。

那樣子，真是好不可憐。

夜景湛這個人便是這樣，一旦絕起來，就會再也不講半點麵。

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芷蘊在他邊的目的並不簡單，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夜景湛皺著眉將簾子放了下來，目落在上，發現腰間有個奇怪的東西。

他出手，想看看那裏頭裝的是什麽。

“不想死的話，就別。”瓔攔住了他。

夜景湛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那籠子裏是一隻蟲子，看著還有幾分眼。

他驀地回想起來，那是住在蘭蘿軒的時候，養出來的那隻毒蟲！

“你將它帶在上做什麽？難不你想毒殺假太後？”

瓔聽到這話，不由笑出了聲，“縱然我當真想要毒殺太後，也會用更更簡單的法子。更何況，它現在可是我的命。”

夜景湛驀地想起當初為了救這隻蟲子，不惜用手去滅火焰。

那時候還說什麽，它雖是毒，卻也可以是解藥。

原來是救治的解藥。

“你要用它，以毒攻毒？”夜景湛聲音發。

“想要多活一段時間，隻得用這樣的法子。”瓔眉目之間一片淡然。

好似已經看淡了生死。

“為何你之前……”

“王爺是想問我之前為何不說？”瓔揚，“我若是說了，王爺會信嗎？”

夜景湛一怔。

他當然不會相信。

反而還會認為是在欺騙，對更加憎惡。

“你什麽時候中的毒？”

瓔略一思忖，還是如實說了：“六年前。”

夜景湛聞言，麵上一僵。

“怎麽可能是六年前？你是故意這麽說的，對不對？”

瓔嗤笑一聲，“王爺想怎麽想就怎麽想吧。反正我已經不在意了。”

琳瑯已然平安無恙，吉氏那裏也有夜晟的人照拂。

在夜景湛麵前，已經沒有肋。

即便芷蘊在這時候揭開當初的，也不會再怕。

夜景湛看著這樣子，抑製不住心頭的恐懼。

比他在西涼的那一日還要怕。

“你師父也沒辦法？”他知道，這世上若是還有人能救，必定是的師父。

神醫孫平穀。

“師父對我失之極，已經不打算再見我。”瓔苦笑。

當初作出那樣的決定，讓師父與斷絕了關係。

這六年間，不是沒有試圖找過師父，但始終不曾發現他的蹤跡。

“為何會這樣？”夜景湛不相信。

孫平穀的確是個很難讓人琢磨的人，可他待他這唯一的徒弟，卻是好到了極致。

怎麽可能會這樣待？

“我救了一個不該救的人。”瓔的目落在他上，笑意清淺。

眼神卻空而悲涼。

之前說救的全是白眼狼的時候，也是看著他說的。

可夜景湛翻遍了自己的腦海，也找不出那一段記憶。

如果他當真被瓔舍命救過，又怎麽會忘記？

“那個人是誰？”夜景湛想要從這裏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瓔卻隻是搖頭，“不記得，反倒是好事。若是記起，隻怕會很痛苦。”

夜景湛忽然覺到一陣頭疼，險些栽倒下去。

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一段畫麵——

瓔跪在孫平穀麵前，聲淚俱下地求著他救人。

說出的話，與先前在他麵前的囈語一致——

“師父，就算隻有用這樣的法子才能解毒，我……我也願意的。為了他，我什麽都願意，求求你，求求你，教我解毒的法子吧！”

“你當真要為了他，付出這樣的代價？”孫平穀聲音冰冷。

“那原本就是我欠他的。”瓔淚流滿麵。

“好，我可以教你解毒的法子，但我們師徒的緣分就此了斷！”

從回憶中離出來，夜景湛仿佛還能聽到孫平穀那冷到骨子裏的聲音。

他的腦海裏，為何會出現這樣的畫麵？

難道這便是他缺失的記憶？

“主子，到了。”外頭傳來清風的聲音。

夜景湛掀開簾子一看，發現果然是已經到了皇宮。

他還沒能完全回過神來，瓔已經下了馬車。

“等等！”夜景湛跌跌撞撞地跟了過去，差點摔在地上。

虧得清風扶住了他，才沒讓他在皇宮裏丟人。

瓔轉過來，正巧看到了他這倉皇的模樣。

夜景湛手扯住的袖，“告訴我，你救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