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臣打算等連頌心半年后從東南回來,讓他擔任都史一職。這段時日,便由臣暫管著。”
“小舅舅打算暫兼都史,直管都察院?”蕭沖鄴琢磨著霍寧珘這話的意思。
“不錯。”霍寧珘慢慢端起茶盞。
這下連陸蒔蘭都驚訝了,隨即又想到,看來是因為方晉的案子,首輔對都察院的工作很不滿意,決定要親自抓一抓。
的確,僉都史都出了這樣的事,可見都察院對執紀松散。為史,卻做不到嚴以律己,自己都不正,如何去監督他人?”
陸蒔蘭面容愈發嚴肅地點了點頭。看來,以后的公務得更加忙碌。不過,倒也不怕。
蕭沖鄴則是沉默片刻,他也清楚,方晉這案子,不止方晉本人不干凈,拔出蘿卜還帶出泥,牽扯出另兩個都察院員。因此霍寧珘才讓都察院自己來辦這案子,給都察院挽回些威信面。
但以前那樣久,霍寧珘也沒有打算要暫兼都史。為什麼現在就要了?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除了因為陸蒔蘭,還能因為誰?
蕭沖鄴心中升起一強烈慍怒,他的音調倒是如常,只是卻不同意:“我知道小舅舅對都察院現在的形不滿意,但也用不著親自兼任罷?這樣太辛苦小舅舅了。你本就百務纏,怎能再抓都察院的事務?”
霍寧珘慢慢對上蕭沖鄴的眼睛。
第39章
殿中一片沉寂。
對蕭沖鄴而已,面對的是一種令他到全然陌生的目。
在他的印象中,霍寧珘從未這樣看過他。深沉仄,帶著審視。
不再是舅舅看著自家小輩的目,而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宣示主權的目。帶著危險意味。
蕭沖鄴第一次知道,原來為霍寧珘的對手,是件這樣可怕的事。因為在過去,他的這個小舅舅,一直都是他最堅強的后盾,刀鋒向外。所以,他從沒有會過,真正站在霍寧珘的對立面,是怎樣一種。
本在一旁低頭寫字的陸蒔蘭察覺到什麼,抬頭看向另一邊沉默對峙的舅甥片刻。先看了看蕭沖鄴,又看向霍寧珘,眉心漸漸蹙起。
蕭沖鄴察覺到陸蒔蘭探究的目,擱在膝上的右手慢慢收。他略作思索,道:“小舅舅,朕是不希你太辛勞。若你實在覺得有必要,那便按你的意思辦罷。”
霍寧珘自然也察覺到陸蒔蘭在看自己,他放下茶盞,以放松的姿勢略往后靠著椅背。因為蕭沖鄴先作退讓,霍寧珘便結束了對峙。
蕭沖鄴畢竟是他的親外甥。在霍寧珘看來,對方肖想陸蒔蘭的行為,就是個不懂事的小輩的表現,該教訓的時候便要教訓,但霍寧珘對這個外甥,一路行來也算付出良多。人對于自己付出過的東西,自然都是有所寄予的。
霍寧珘希蕭沖鄴能長為一代明君,開創盛世。但他又得為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作打算,謀利益。他也在把握著這個度,因此才會完全不干涉皇帝對他自己私庫的斂財與建設。
蕭沖鄴略松口氣。他今日原本打算提出調陸蒔蘭到前,但現在卻覺沒有必要了。現在說,也是做無謂的口舌。
在蕭沖鄴心中,一直都是不滿的。
他明明已登基,但霍家的每一個人,包括他的母親,都還把他當孩子。但實際上,他已經長大了,無論對于權力還人,都有了男天生的想要掠奪的強烈。
霍寧珘也就比蕭沖鄴大了四歲而已。隨著君臣界線的劃定,蕭沖鄴已漸漸忘記,這個年紀不大的舅舅,是如何一步步扶他登上皇位。
但方才那一刻,蕭沖鄴才知道自己與霍寧珘的差距。
但越是這樣,蕭沖鄴抑的斗志越是旺盛,霍寧珘越是強悍,越能挑起他的戰斗。
蕭沖鄴便突然指著這新擬員名單的一,道:“小舅舅,朕覺得這兩個位置的人選不大合適。”
霍寧珘在都察院的問題上寸步不讓。那必然要在別的地方讓一讓,以安皇帝。霍寧珘也是有意如此,借以看看皇帝現在的打算。
果然不出所料,皇帝的是兵部和營造司的人。他對霍寧珘擬選的人不是很滿意,打算另選。
霍寧珘略作沉默,這次倒是很好說話,道:“可以,皇上提的二人,臣讓吏部調查一下,若無瑕疵便用罷。”
蕭沖鄴心里一時滋味難言。
待霍寧珘與陸蒔蘭都離開了,殿里沒有旁人,蕭沖鄴才道:“梁同海,你說,朕的小舅舅現在是在做什麼?他現在是給朕機會嗎?因為朕是他親外甥,所以他不想輕易朕?只要朕乖乖的,不要再打陸蒔蘭的主意,他就不會對朕下手。他是這個意思嗎?”
梁同海后背一寒,不敢答話。
蕭沖鄴也不再說話,卻是慢慢笑了笑。
別說霍寧珘與陸蒔蘭只有一張久遠的婚書,沒有親。就算他們真的親了……陸蒔蘭真是為他的舅母,他總有一天,還是會搶走占有。
當然,到那時,他也還是會彌補他的舅舅的,他會另挑幾名絕人讓他用。不他太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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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蒔蘭回府之后,阿眸便上前服侍更。
一邊幫陸蒔蘭著外裳,一邊道:“公子,我做了你吃的甜瓜冰和五小圓子,就等著你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