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娟不知道家里的事最后是怎麼解決的。

只知道，自己從城區又搬回來農村的土房子，又和睡在一張床上，聽說還有一筆債沒有還完。

再也不能買到新的漂亮的服，還有人可憐送來裳，說是家姑娘去年買的、沒穿一兩次，家姑娘有新的了，扔了浪費拿去穿。

在家里把服扔了，沒舍得，因為真的很漂亮，沒有。

哥哥高中學費繳不上，他輟學了。

他的班主任來家里勸，說不管怎麼樣也得把書讀完，即使家里有困難也可以申請學校的貧困補助，國家可以幫助困難家庭的。

哥哥說，學費可以靠補助，生活費呢？而且他也不是讀書的料，幾次考試結果下來，他就知道自己未來是個什麼樣，考不上重點大學的話，一年的學費就是幾萬，他更上不起。

他和班主任說對不起，說如果自己績好一點，他會接班主任的好意以及國家的補助，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基礎。

如果在家庭沒有變故之前，他大概會按部就班地完學業，然后選擇一個差不多的學校，和普通人一樣過差不多的人生。

但家里已經這樣了，沒有必要再在這條路上浪費時間。

這筆錢，應該給有需要的人。

哥哥這樣對他的班主任說。

他還說，妹妹學習不錯的，他想出去打工幫忙給家里分擔點力，給妹妹攢點生活費，不能讓會讀書的孩子最后也沒有書讀。

他祈求班主任，如果未來他妹妹考上高中后，能托老師多照顧照顧。

還說了很多很多。

沒人知道那天王素娟其實在房間外聽完了全部，也在曾經自己的對未來的幻想中，做出了一點改變。

原來所想的是自己一個人住著，如今多添了幾個人。

如果可以一家人共度患難，自然也要一起生活共安樂的。

中年的老師離開了勸學的道路，年也在第二天走上離開家鄉的旅途。

王素娟在刻苦學習。

越發沉默，也越發犀利。

在學校里除卻把時間花在課本試卷上，便不再關心其他的事。

如果有同學煩，會用刺猬的方式把自己包裹起來，然后用刻薄的言語對待。

在同學的眼里，為了一個績還不錯，但是格很不好相的同學，被排在人緣圈之外，像是班上一個被邊緣化的人。

在老師的眼里，是一個家庭不太好，格有點缺陷的學生，甚至還推·薦去學校的心理咨詢室看看，還時不時地拉去辦公室通，告訴如果有困難就及時和老師通，同學之間也并不是那麼不好相的。

關懷多了，王素娟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索實話實說，說自己這樣只是為了不浪費自己的時間。

社，維持人際關系，是一件很累心費力費時間的事。

不希自己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索，自己排所有人。

這樣的結果就是，不需要去維系這些關系，可以放心地投自己的時間。

但大概是偽裝得多了，的的確確越來越刻薄。

遇到不滿意的事直接開口懟回去，也不管對方是出于好心還是惡意。

對而言，并不重要。

反正未來和他們不一定有什麼集。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能在這個城市最好的一座高中念書，大多數都是家境還不錯、或者足夠努力的學生。

前者是因為從小接的教育就不一樣，考上高中輕而易舉，后者自然不必多說。

在很多年后，王素娟能夠理解努力可能對自己的改變并沒有那麼明顯；但在讀書時，通過自己付出就能獲得回報，這是一件非常顯而易見的事。

也在后來無數次慨，如果這世上的事都和念書一樣那麼簡單就好了。

偏偏這世上沒有那麼容易的事。

給孩的任務，是新手村刷經驗的，自然簡單。

離了那一層學生的份，才知曉每一步都艱難阻。

有時候都在想，是不是自己上輩子作惡多端，才這輩子在世上苦累。

曾以為，高中三年是最難的時候，后來才知道，那三年是艱難人生的開始。

高考前一個月，在外打工的母親被人送回來。

說是過度勞累間接引發的腦梗，以后是不能再做辛苦活兒了，得好好養著。

那時候有些無措。

請假在醫院照顧母親的時候，覺得自己前路一片黑暗，迷茫得無路可走。

忽然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念這個書，應該和哥哥一起出去打工，起碼不會為家里的累贅。

現在家里的債務還沒有還清，還要供他生活費念書。

雖然學費不需要費心，可只要想想以后考上了大學，還要一筆大的開銷，便開始犯愁。

學校是班主任勸回去上的。

如當年哥哥輟學那樣，班主任再次找上的家。

和哥哥不一樣，已經接了助學補助兩年多，離畢業只剩一個月。

如果就這樣放棄，對不起的不單單是自己。

每年的國家補助金、每個學期的社會補助金，一年大概有個五千塊，班主任都給留了一個名額。

也不負所，在平行班里考試也能夠進兩個重點班其中。

這學，不是說任想退就能退的。

班主任也告訴，去大學接更多的人，才可能有更多的機會，不能只看到面前這點困難，就把路給堵死了。

哥哥回來之后，就跟著老師一起回了學校。

那一個月過得很痛苦。

痛苦并不在于自己的心態，而在于……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些對好的同學。

三年以來如一個刺猬一樣刻薄地對所有人，本以為這個班級的所有人都應該排。

可等從醫院回來，課桌里卻是滿滿當當的糖果。

還有他們親手寫的賀卡，不同的筆跡在上面寫下激勵的文字。

年心思單純，知道好歹，明白你不喜歡我便不與你親近；

可年同樣熱忱心腸，在朝夕相之中能夠看到你的難，愿意在你最難過的時候出援手。

哪怕只是一句很簡單的話。

有幸能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