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行李都在后備箱安置好后，就和哥哥一起重新在后座坐好，媽媽也拉開副駕駛座的門準備上車。

 副駕駛座上放了一些雜，正彎打算拿到一邊時，爸爸忽然開口：“后面去坐。”

 聲音很冷漠，甚至還帶著些許不耐煩。

 連那時的王素娟都嚇得抬眸去看他。

 更不必說是媽媽。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好，男人又換了語氣：“座位上放了東西，外頭又冷，收拾起來浪費時間。”

 王素娟不知道媽媽信不信這套言辭，反正副駕駛門被砸上，母親也繞步到后座。

 像是無所謂一般，媽媽著開始聊一些學習上的事，問剛上初中適應得怎麼樣？在學校有沒有和同學好好相，有沒有人欺負……

 問題很多，很快就把小小的王素娟注意力給吸引到一旁。

 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

 尤其是天看狗電視劇的，雖然覺得親個就會懷孕，但也明白副駕駛座是不一樣的。

 不讓媽媽坐副駕駛座，是嫌棄打工回來的媽媽嗎？是覺得副駕駛座應該讓更年輕漂亮的人坐嗎？

 那個時候的王素娟沒想那麼多。

 只是覺得爸爸媽媽之間的不那麼好，但獨獨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有其他的況。

 不曾想過，在外界評價老實憨厚的父親會出、軌。

 更不曾想過，母親承擔了家庭大部分的開銷，大到房貸，小到家里送禮的錢、爺爺生日還有過年年節的錢、還有和哥哥念書的錢。

 聽到了爸爸媽媽·的爭吵聲。

 才搬進城區新房子不到一年，在城區不遠的空曠地帶煙花鳴鳴，家里是爭執聲不斷。

 很害怕，和哥哥躲在房間里對著寒假作業發呆。

 哥哥問，如果爸爸媽媽離婚了想跟誰。

 那時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說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但設想過離婚后的況。

 如果真的離婚了，大概愿意跟著爺爺住著，等到自己年然后掙錢在外面租房子，一個人住著，等攢到錢了然后買房子。

 這是對自己未來的設想。

 一個人。

 至于為什麼這樣，在很久很久之后的后來才想明白。

 大概是因為爺爺對好，但又比不上對哥哥那麼好。

 念小學的時候，每天放學就需要把家里打掃干凈，然后要去洗鞋子洗菜，什麼都做。

 大夏天的傍晚，拿著魚站在水里，忍著魚腥味理臟兮兮的鱗片和腸子，水面上方就是河邊嗡嗡直的毒蚊子，一出水面就跟了多天的野一樣繃滿的小。

 只能站在水里，然后時不時地揮一下自己的手臂，也不敢拿腥臭的手去撓，那樣魚腥味粘在自己手臂上，會引來更多的蚊子。

 大冬天的下午，得拎著臟服和臟鞋子來到河邊，忍著冬天的寒冷把一件件服給洗好，然后晾干凈。

 而這些事，都不用哥哥去做。

 說哥哥是男孩子，不需要做這些事；是孩子，以后到了婆家得見事做事，現在就得學會。

 過耳就忘，想不到自己到婆家的模樣，只幻想著自己是城堡里的公主，有傭人幫自己洗這些；有時候會幻想自己是、深小說里的主，正在忍著痛苦；甚至有時候還異想天開，幻想自己正在捶打服的時候，有一輛車停在自己河對面，然后下來一群黑保鏢告訴，是流落在外的大小姐……

 幻想很可笑，如今回頭想想都覺得稚得要死。

 不過那時自己就是年紀小，本來就稚。

 也是靠這些夢中的幻想，才從那麼小小的人長大如今的模樣。

 但又是爺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的，哥哥有什麼吃的，也會有，和在一張床上睡覺，冬天的腳不暖和，會把的腳放進懷里暖著。

 所以很矛盾，如果爸爸媽媽真的離婚了，該選誰。

 這個問題并沒有糾結太久。

 因為他們沒有要離婚的意思。

 哪怕吵得很兇。

 但在那個時候，在那個大家都認識的村莊里面，離婚對于他們而言，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吵架過后，母親照常做飯，宴請親戚來家里吃飯，在廚房里忙活一天又一天。

 記得小姨飯后幫媽媽收拾餐桌時說，“等明年你別接那麼多客人來，在外面辛苦工作一年，回來好不容易放幾天假，就好好休息一下。”

 媽媽說，“這過年總得應酬，別人家接了咱們的客，不接回去不好。”

 小姨說，“那實在不行就去外頭定個酒店，你也別親自做了。你自己看看，提前一天要把菜買好備好，然后大早上起來就開始準備，中午他們在外頭吃，你還在廚房里做，到晚上還在洗廚房，這一天天的你不得清閑。”

 媽媽笑著，“哪個人不是這樣過來的？”

 那時王素娟不敢在長輩面前多，只敢在心里默默反駁，才不要為那樣的人。

 那一年在城區新房子里渡過，說冷清也不冷清，只是沒有在村里熱鬧，一家人各自玩各自的，聽著外頭的煙花竹，吵得也睡不著覺。

 第二年一如既往。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場意外。

 父親酒駕還高速行駛，撞到了一輛托車，還自己翻進了河里。

 他全責，還得賠別人家錢。

 那一年，王素娟家中一夜變故。

 父親去世，還把城區的房子賣了賠人家錢。

 靈堂前那個姓韓的阿姨還找上門，說自己懷了他們王家的孩子，要家里給一筆錢給，就去把孩子給打了，不然就把孩子生下來，扔到他們王家門口，讓整個村里的人都看看，他王家是惡有惡報，這才死了人。

 那一年，王素娟忽然明白了很多東西。

 沒想過，電視劇里的狗劇會發生在自己家里。

 渾渾噩噩，冷眼看著家里的長輩爭吵、哭鬧、撒潑打滾。

 看著父親那張黑白照片，又看著母親消瘦的脊背和裂得不樣子的雙手，再看著韓阿姨一致的打扮，以及那雙保養的干凈漂亮著甲的雙手，心中萌生了一種‘恨’的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