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這位老夫人說過什麽來著？

說，“我家裏有個同你差不多大小的姑娘，瞧著你便覺得見著了，可是個難伺候的主，家裏那些個廚子廚娘為了那張喲，不知道花了多心思……”

彼時沈歆還覺得，這定是個被千萬寵著長大的姑娘，打心眼裏羨慕那般的模樣，如今才算是對上了號——姬無鹽，沒想到在自家也是這般難伺候？瞧著倒是不像。

老夫人還說，“我家有個小子，尚未婚配，長相是不錯，不過沒什麽本事，做點小生意，勉強糊口，就是年歲大了些，木了些……”

彼時沈歆便恍然，哦，老大難呀！這擱在現代，也是不好娶妻的……可如今，也終於對上了號——上楚，有錢有有家室的高富帥、鑽石王老五，不管是這裏還是那個時代裏，都是所有姑娘們趨之若鶩的對象。

“咳、咳咳！”沈歆一想到這位老夫人還想著將麵前這個“老大難”撮合給自己，就一陣頭皮發麻的尷尬。

“沈丫頭這是怎麽了？染了風寒？”老夫人拉著的手從上到下地打量，見搖頭，才笑著解釋道，“之前沒同你說，倒不是為了瞞著你……丫頭別多想哈！”

“不會。之前不知您是無鹽的外祖母，失禮的是晚輩。”

兩人在這拉著手寒暄，親熱地像是祖孫倆似的，邊上被冷落的親外孫倒似個無關的外人。上楚早已習慣了老夫人對自己這帶著幾分怪氣的不冷不熱，隻等著對方坐了，才攏了袍坐了為對方倒茶，推過去，問道，“您何時來的？小寧知道嗎？”看這一老一的反應，顯然是之前就來了，偏瞞得，小寧那邊也瞞著，如此說來……

“開口要吃白玉霜方糕，差遣著寧修遠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城去的，便是您老人家了。”他說得篤定，麵上雲淡風輕，說完卻又覺得手背作痛。

咬著牙，腮幫子都用著力。

嘿，那個打抱不平的自己、那個覺得寧修遠移別的自己，像極了一個小醜！

老夫人懶洋洋地“嗯”了聲，傲任的模樣，應完，斂著眉眼端起推到麵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才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沒來幾日，在城中轉了轉，還沒顧得上同說。”這話聽著，遠沒有表那麽篤定傲，反而哪哪都著一子心虛的味道。

可不心虛嘛！沒顧得上同外孫說，卻顧得上同寧修遠說，還顧得上支使著人家出城去買糕點——這話待小寧回來，您自個兒同說，瞧會不會信。上楚扯了扯角，心中腹誹，麵上隻輕笑，同老夫人後嬤嬤打招呼，“王嬤嬤，好久不見了，近日可還好？燕京城中待著可還習慣？”

王嬤嬤是個老實的，神仙打架，在後頭誰也不敢得罪，頻頻點頭應著，“好好好……習慣、習慣，老奴都好，一切都好，得公子惦記，自是更好，隻是記掛著姑娘同公子。”

這一主一仆寒暄著，老夫人卻又不樂意了，冷哼著扯開話題，“你妹妹呢？你妹妹還沒回來，你倒是在這裏多清閑？”躲清閑便也罷了，偏偏方才說的那是什麽話？多好的機會！多好的套近乎的機會！大風大雨、孤男寡獨一室，多好的機會！老天爺都來幫忙了，偏他自己把握不住！

腦子裏隻有生意、生意、銀子、銀子，還奉茶侍奉……得他！

沈歆在邊上看著，這老夫人當真是不待見這外孫呢？難怪之前好好一個年輕有為的大好青年，在口中就是個老大難……沈歆抿著笑，起了子準備出去將地方讓給這倆說話，卻被老夫人拉著留下了，“丫頭，你去哪？這是你的院子吧，沒事兒，都是自己人，坐著吧。”

“無妨。”低著眉眼抿淺笑，眼底似有俏皮戲謔，顯然對這對祖孫倆的相模式覺得甚是有趣。解釋道，“算算時辰，無鹽快要回來了。我找陳老一道準備些傷藥，以防不測。”

“看看、看看！人沈丫頭都比你關心你妹妹，你這個做哥哥的做什麽了？嗯？”老夫人斜眼瞅他，嫌棄埋汰，轉首看向沈歆的時候卻又瞬間滿臉慈祥，笑問，“沈丫頭如何知曉他們快回來了？”

“三爺去找姬無鹽，是趁著太子在朝中的時候去的，這個時候太子應該已經下朝了才是，是以晚輩覺得，他們也該回來了。朝雲在東宮這些時間，想必一些皮傷是免不了的，是以，備些傷藥總是好的。”說，對著老夫人微微屈膝，“晚輩先過去了。”

沒有說的是，這還是最好的況……可若況當真如此好，姬無鹽便不會在裏頭一整夜未曾出來，就怕……長長歎了口氣，提著擺步下臺階，後慶山已經撐了傘，亦步亦趨地跟著了。轉頷首致謝，隻是扯了扯角的表，有些無力、有些難看，滿臉憂心遮都遮不住。

這轉首間的表，正好落在回頭看過去的老夫人的眼裏。

“倒是個有心的丫頭。”老夫人輕歎，再看上楚，愈發地不得勁兒，“不似某些做兄長的……”

上楚又乖又巧，連坐姿都規規矩矩的，溫溫和和地笑著替自己解釋，“您說孫兒我，文不、武不就，雖有心相幫，卻也哪哪都使不上力。若是去東宮，就是個拖後的，若是去陳老那邊，就是個幫倒忙的……保不齊還是個遭嫌的，倒是去買方糕這種事，您差遣我去，總是比差遣三爺的好。外祖母，此事到得如今這地步，您也莫要責備我……您說您早出現一些，保不齊朝雲都已經回來了。”

老夫人一噎，自然知道這小子暗裏指桑罵槐呢。

可的確理虧，至在小寧麵前理虧。

隻是此刻在這個小子跟前卻是半點氣勢都不會弱了去，冷哼，“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