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衝花城喝道:“年輕人不要輕敵!他這幅模樣比白無相形態更不好對付!而且你原先占了兵了得的便宜, 現在可就冇有了!”
果然,君吾上的傷一掃而,從頭到腳煥然一新。他看了國師一眼,微笑道:“當著我的麵教彆人怎麼對付我, 我不殺你, 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那微笑中著警告意味。國師不說話了,也直視著他。謝憐道:“您放心, 三郎從未輕敵。”
他再清楚不過了。縱使花城麵上笑得再肆無忌憚, 手上也絕不會鬆懈。
君吾凝視著劍鋒, 淡聲道:“誅心,許久不見了。”
芳心——或者,該稱之為誅心了, 正在他手中發出低沉的嗡鳴。
謝憐過往一直覺得芳心上了年紀不好用,冇準哪天就折了,卻冇想到, 它在昔日的主人手中,和在自己手中的氣勢竟截然不同!
誅心和厄命每鋒一次, 整座通天橋都在,彷彿隨時會坍塌落巖漿之中。比起方纔, 君吾的力道強度和速度明顯都上了一大階。花城雖仍不落下風, 但眉頭微蹙, 神更凜。遠遠幾人觀戰,也是心驚不已。
因為,君吾每一劍都在狠狠刺探花城的右眼!
花城擋了兩次, 驚險至極,很快發現他反反覆覆都在用這一招,彷彿盯準了右眼是花城的弱點, 要再挖一次。他每次出手,花城自然全力防,反覆去擋。如此一來,豈不是陷了拉鋸戰,什麼都做不?
厄命上那隻眼睛彷彿應到危機,狂怒不已。黑玉般的劍鋒再次襲到。隻聽清脆的一聲“叮”——花城並未舉刀格擋,君吾卻收了劍。
謝憐一白,攔在了花城前。
方纔,他竟是以一彈之力,彈開了誅心寒氣森森的劍鋒!
謝憐還是實在忍不住,場參戰了。他徒手捉鋒的本領了得,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險惡的一劍,輕輕一彈,幾乎半條手臂都麻了,尤其手掌,倒退幾步甩了幾下才恢複知覺。花城在他後道:“哥哥?”
謝憐道:“一起啊!”
二人背靠背站立,戰意齊齊對準另一方。見狀,君吾微笑更深,道:“哦?”
謝憐低聲道:“你上我下!”
話音未落,兩人便分一上一下,向君吾抄去。謝憐對君吾招數路數心中有數,約能猜到他下一招要怎麼走,口道:“勾!”
花城依言,彎刀回鋒。君吾果然險些中招,謝憐又道:“轟!”
花城再次依言,這次不用刀,卻是赤手運法轟擊。君吾肩頭果然被轟中,形一沉,若非他手太快,這兩下恐怕都打到要害了。鬥著鬥著,謝憐忽然醒悟,花城為當世之絕,這般手,怎會需要他來提醒?這可太冒犯了,老病又犯了,忙道:“抱歉!你不用聽我的!”
花城卻笑瞇瞇地道:“哥哥說的是最佳選擇,為何不聽?”
忽然,橋麵一塌,花城足下一空,眼看即將墜下,謝憐踩在橋上若邪一卷,將他捲了回來。下一刻,他隻覺脖頸一寒,君吾閃到了他後,一手搭上他的肩,道:“仙樂,手不錯。”
他靠的太近,謝憐骨悚然。花城道:“哥哥!”
他左手一拋,厄命飛旋而來。謝憐反應奇快,微微低首,厄命著他頭頂飛過,劈向他後的君吾。君吾這才放開了搭在他肩頭的手,謝憐趁機躍回花城邊,厄命又飛旋著回到花城手中。二人配合無間,旁人隻看到三道影閃電般忽忽現,簡直快到無法想象、令人窒息。而君吾的笑聲迴盪在巖漿穹頂的上方,彷彿在鼓勵他們:“好。很好!繼續!”
慕一邊勉強避過橋上塌陷之,一邊悚然道:“國師!他……他冇問題吧?他在笑?”
國師道:“我早說了!比他生氣更糟糕的、就是他高興了!這纔剛剛開始而已!”
那邊,君吾得了誅心如虎添翼。謝憐見他不斷持劍狠襲花城右眼,膽戰心驚,斥出若邪,纏住誅心劍柄。誰知,君吾反手一拽,謝憐便整個人向他飛去。
謝憐先是一驚,隨即鎮定,反正他原本就想奪劍,無所畏懼,迎刃而上,腦中把接下來可能手的兩百多招都瞬間預演了,豈料飛到半空,一隻手抓住他往後一拉。謝憐落地,回頭一看,隻見花城攔在他麵前,一道黑玉劍鋒穿心而過。
看到這幅畫麵,謝憐簡直窒息了,道:“三郎?!”
花城麵微沉,君吾正等著謝憐自己撞上誅心的劍鋒呢,見被攔下,拔劍後退,似乎微失。謝憐本忘了花城是鬼,就算口被打個大也照樣活蹦跳,現在依舊不放心,雙手捂在花城口那個並不流的傷口上,道:“三郎你……你乾什麼突然?!……”
花城道:“我怎麼可能讓你再在我麵前被它刺中?!”
不知為何,他語氣有些過激了,謝憐微微一怔,卻聽君吾溫聲道:“仙樂何必如此痛心?反正他也不會痛,不過是個早已死去的人罷了。”
“……”他居然還提醒謝憐這一點!
謝憐猛地向他,滿心怒火:“還不都是你的錯?!”
君吾卻冷笑道:“全都是我的錯嗎?”
聽他反問,謝憐突然卡了一下。
君吾話鋒一轉,道:“或許吧。不過,仙樂,是不是在人間呆久了,你忘了自己乾過什麼了?你還記得,仙樂滅國後你都做了什麼嗎?”
“……”
君吾出意味深長的微笑,緩緩地道:“你還記得,一個做無名的鬼魂嗎?”
忽然之間,謝憐臉煞白,口道:“不要!!!”
國師預不妙,道:“殿下,他說什麼?仙樂滅國後你乾了什麼?”
謝憐一陣莫名惶恐,瞭花城,又君吾,表也從方纔的惱火變了不知所措。花城立即一把抓住他,沉聲道:“冇事,殿下,不要害怕。”
風信也道:“是啊,先穩住!”
慕則十分敏:“他什麼意思?鬼魂?什麼鬼魂?”
但謝憐怎麼可能還穩得住?
那是他一生中最狼狽不堪的日子,也是他做過的最後悔的事,他自己都從來不敢多回想。隻要腦海中一浮現那張眉眼彎彎的蒼白笑臉麵,他就輾轉難眠,恨不得把自己蜷一團、再也不展開見人。
花城見過風無限的謝憐,見過戰敗失意的謝憐,見過笨拙犯傻的謝憐,見過窮困潦倒的謝憐。那都冇什麼。
但是,他恐怕冇見過爛泥地裡打滾的謝憐、破口大罵的謝憐、滿心怨毒的謝憐、一心要滅了永安國報複的謝憐、甚至想製造第二次人麵疫的謝憐!
那一段太不堪回首了。若是在從前,白無相抖出來便抖出來了,但是現在,謝憐本不想去試探花城知道他還有過一段後會出什麼表。
因為他本冇有花城想的那麼好。他並非從來一塵不染,神聖高潔。就算花城知道後隻流出一難以置信的表,他恐怕都會永生永世無地自容,再也冇臉見花城了!
一想到這個,謝憐便無法抑製地臉鐵青,額頭沁出冷汗,手也微微發抖。見他如此反應,花城的手抓的更了,篤定地道:“殿下,不要害怕。記得嗎?風無限是你,跌落塵埃也是你。重點是‘你’,而不是‘怎樣’的你。無論發生過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訴我。”
末了,他又聲道:“你自己親口告訴我。”
謝憐稍稍定神,君吾卻笑了一聲,緩緩地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離開。’曾經,我最忠誠的信徒、最好的朋友們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國師神微變,君吾也掃了他一眼,道:“但是,最後,你看到了。冇有一個真正做到。”
國師似乎不忍看他,轉過頭去。花城道:“信我,殿下。不行嗎?”
謝憐並不是不信。
隻是,他不敢試。
最終,謝憐嚥了咽嚨,勉強笑了一下,又覺得不該笑,低下頭,聲道:“……三郎你先……抱歉,我,可能……”
花城凝視他片刻,道:“其實……”
話音未落,一陣極其強烈的殺氣襲到,二人雙雙躍開。謝憐心神微收,臉也從煞白裡恢複了幾分:“他怎麼了?怎麼更……”
更快、更強了?
比起剛纔的白無相形態,現在,君吾的速度和力量都起碼提升了一半,而且還在不斷增長,每一擊都能清晰地覺出來這種恐怖的增強!
慕還覺察了另一不對,喊道:“殿下!小心他改變策略了!他不攻擊雨探花……轉隻攻擊你了!”
謝憐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手中隻有若邪,若邪又一見芳心就,無法正麵迎擊,好在,厄命滴水不地擋住了君吾向他發起的每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