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晚覺得段明錚一定是瘋了。
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可不是兒戲。現在窮途末路,讓賭上婚姻去化解安氏的危機,是願意的,可段明錚何必要賠上他的一生和捆綁在一起呢。
“你是不是忘了,我懷孕了。”安西晚一字一句地提醒他。
“隻要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我可以既往不咎。”段明錚早就想過了,誰都有過去,他也有,所以,他沒有資格去挑安西晚的刺,他願意接的一切,包括曾經懷過一個孩子的事實。
“我不能流產,醫生說我質特殊,很難懷孕,這次懷孕對我來說就像是中了彩票一樣幸運,如果我去流產,我大概率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懷孕。”安西晚實話實說。
“……”
段明錚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時無言。
而他的沉默,讓安西晚覺得沒意思了。
說這些話,不是要奢求段明錚能接肚子裏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隻是想要打消他結婚的念頭,可沒想到,的坦誠直接換來他無休止的沉默。
這沉默比什麽都傷人。
什麽喜不喜歡,什麽不的,一旦涉及到利益,一旦可能斷子絕孫,一切就都變了浮雲。
段明錚曾經追著安西晚如影隨形,旁人看來這絕對是了骨髓,可在現實麵前,也不過爾爾。
早知道這是可以拿他的肋,當初安西晚不厭其煩的時候就該直接和他說生不了孩子直接勸退他,也不至於讓他糾纏這麽久。
果然,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可以接沒有自己的孩子。
至,段明錚這樣子就可以看出來,他絕對接不了。
“我告訴你這些,是不想把你拖進我不幸的人生裏。”安西晚誠摯地看著段明錚,“如果你願意幫我,當牛做馬我都行,但做妻子,我就不來禍害你了。”
段明錚繼續沉默,好像安西晚難懷孕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大過於安西晚自己。而安西晚,並不知道他到底在盤算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段明錚才開口:“我不缺牛馬,我隻缺一個妻子。”
不缺牛馬,隻缺妻子,可是,又絕對不是當妻子的好選擇。
安西晚斟酌了一下這話,這聽起來,應該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好吧。
也知道,從前毫不把段明錚放在眼裏,在最困難的時候卻要求他出手相助是多麽自私的一件事,沒有那麽厚的臉皮,可以一直死纏爛打求他同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抱歉,打擾了。”
安西晚直接起,拉門離開了包間。
段明錚看著安西晚離開的背影,直接氣急一把揮落了茶幾上的所有酒瓶,酒瓶“咣”的一聲全都裂開,酒流河。
滿地的碎片和酒,都在刺激著段明錚的神經。
這個傻人,明白了,到底明白了什麽?
*
安西晚在段明錚那裏吃了閉門羹後,又找了一些平時玩得比較好的朋友,想求他們幫忙籌集一些資金,幫助安氏度過這次的危機。
這些朋友都是富二代,平日裏揮金如土,一副不把錢當錢的樣子,可等安西晚上門,一個個又徹底變了臉,變得惜財如命,口口聲聲自己沒有錢。
安西晚求他們能不能和家裏打個招呼,這些朋友更是沒有一個願意。
也是,這個時候,大家都想明哲保,誰都不想沾上安家的麻煩事。
沈千給安西晚轉了些錢,這些錢是這一年多攢下來的全部了。安西晚收到錢的當天晚上,就打電話給沈千。
“,我知道你也還困難著,我不能要你這麽多錢。”
“沒事,玉膳樓這段時間生意還可以,店裏有備用資金,周轉不是問題。我知道這點錢本解不了你的燃眉之急,你先留著,自己應急用。”
安西晚開始哭,那忍的啜泣聲,讓人止不住地心疼。
“謝謝你。”
“和我還客氣什麽。”沈千記得,自己最困難的時候,也隻有安西晚悄悄給打錢,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那個時候,便告訴自己,若有一天安西晚需要,願意奉上自己的所有。
“我現在開始相信,命運的每一份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我從前過得太容易了,不知道人間疾苦,這一次,算是從雲端墜到地麵,徹底摔明白了。”
“你接下來什麽打算?”沈千問。
“找人借錢去填補安氏的資金這幾乎不現實,畢竟,安氏現在差的不是一筆小錢。我無力拯救安氏,現在唯一能做的,是保住我爸。”
安建很可能因為安氏破產的事吃牢飯,安西晚接下來要應對的暴風雨比想象得更大,需要給自己留下足夠的應急資金,不然,之後連給自己父親安建打司的費用都沒有。
“我打算先把‘zzz’轉出去。”
“為什麽要把‘zzz’轉出去?”
沈千不解,zzz是安西晚自己創立的服裝品牌,從大學畢業就開始投心,一直都做得非常出,每日也有可觀的營業額。
“之前店裏生意好,都是因為我在圈子裏的人緣好,說穿了,就是大家賣我安家大小姐的麵子,想討好我後的安氏,所以才來買我的服,而現在,安家快要破產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很快就會鬧得圈子裏人盡皆知,到時候,圈子裏那些人不踩我一腳都算善良的,誰還會來店裏捧場?”
所以,安西晚得趁著店裏現在還有一點流量的時候趕將它轉掉,再稍微賺一點錢,燃盡“zzz”的餘熱,盡管非常舍不得,但知道,這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你找好買家了?”
“嗯。對方和我約了周六去店裏看看,如果沒有問題,就直接轉下來了。”
“周六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能搞定。”
“好。”
*
周六。
安西晚帶著那位想要盤下“zzz”的買家去店裏逛了一圈,買家不是們名媛圈的圈人,並不知道支撐這家店的除了好看的設計,更重要的是安家背後的人脈,隻看到“zzz”平時生意火,吸引的客人非富即貴,整個商場單靠這家店引流都能吃得飽飽。
買家對安西晚提出的轉讓價格非常滿意,覺得相較於“zzz”的日流水來說,這轉讓費簡直大巫見小巫,前期拋的本錢,後期很快就能賺回來的。
兩人一拍即合,直接在店裏就簽下了轉讓合同。
安西晚簽下字的那一瞬間,既輕鬆又沉重,畢竟是親手創立的品牌,像孩子一樣看著長大,如今拱手送出去,雖然沒虧,但也還是不舍得。
簽完合同,安西晚就離開了。
從此之後,這家店將和再無瓜葛。
安西晚剛從旋轉電梯下到商場三樓,就看到了陳星堯一家正在逛街,陳星堯懷裏還摟著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和他相親的鋼琴家肖微。
這個肖微不僅和陳星堯表現親,而且還和陳星堯的父母有說有笑的,看得出來,陳星堯那挑剔的父母,對這個準兒媳非常滿意。
也是,肖微看起來就小家碧玉,溫賢淑的模樣,和風風火火的安西晚簡直天壤之別,這樣的子,慣能討得長輩的歡心。
安西晚原本想避開他們的,可沒想到,陳星堯的妹妹陳月月眼尖得很,一下就看到了。
“嘿,那不是我前嫂子嘛。”陳月月抬手朝安西晚打了個招呼。
前嫂子三個字讓肖微有些不滿,看了眼陳星堯,發現陳星堯正定定地看著安西晚,眼神裏有看不懂的緒,比眷淺,又比陌路深。
他大概,是真的喜歡過安西晚的。
這個發現,讓肖微更加不滿。
“好巧啊安小姐,又遇到了。”肖微禮貌地和安西晚打招呼。
安西晚不搭理肖微,也不拿正眼去瞧陳家的任何一個人,隻想快點離開這修羅場,可肖微卻顯然不願意放過。
“安小姐,我聽說你家出事了。”肖微家裏也算有點錢,偶爾也會混一混錦城的名媛圈,所以,早就得到了安家即將破產的消息,這會兒,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聽說你父親的公司要破產了,最近這段時間,他在變賣家裏值錢的東西,要把你送出國?”
“什麽?破產?”安西晚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陳月月尖起來,“那豈不是要一無所有?”
安西晚臉難看,氣氛凝滯。
這正是肖微想要看到的。
“哥,好險啊。”陳月月拍了一下陳星堯的肩膀,“你差點娶了個落魄千金,娶回家忽然沒錢了不說,保不齊我們家還要被牽連呢。幸好你們分手了,不然真是不敢想象。”
陳月月是個哥控,雖然也不怎麽喜歡肖微,但一想到自家的哥哥差點被安西晚害慘,就覺得更討厭後者。
“月月!別說了!”陳星堯厲聲喝止陳月月,示意別太過。
“怎麽了?本來就是!像這種千金小姐,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有錢慣了,就算有一朝落魄,也改不了大手大腳花錢的病,你那點破工資,娶了,那還了得?”
“你哥絕對不可能娶。隻要我和你爸還活著,就休想進我們家的門。”一旁的陳母冷冰冰發話。
“媽,還是你和爸高明。”陳月月笑嘻嘻地對父母比了個讚,又回頭看著安西晚,幸災樂禍地問:“晚姐,你家真的破產了嗎?”
“是啊,破產了。”安西晚朝陳月月出手,“我現在窮得叮當響,你把之前你向我要的那幾個包還給我,我好去賣了換錢。”
安西晚當然不是真的想要把那幾個包要回來,之所以這麽說,一來是當著陳家父母的麵打臉陳月月這個手黨,二來則是提醒陳月月,之前待也不薄,如今落魄了,也不必急著落井下石。
“天吶,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送出去的東西還想要回來!”陳月月冷哼一聲,“那幾個包加起來都沒有十萬,這你都惦記上了,看來安家是真的要破產了。”
“十萬不是錢嗎?你一年有十萬賺嗎?”安西晚問。
陳月月雖然從國外留學回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什麽好工作,最後,還是陳星堯托關係把帶進了學校,在學校的圖書館裏做編外文員,每個月到手的工資本不夠花的,自己月不說,有時還要父母接濟。
“你……”
安西晚的話打得陳月月臉疼,也不知道是真怕安西晚把包都要回去還是怎麽的,陳月月張了張,卻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陳家父母不知道兒曾在安西晚那裏索取近十萬的禮,這會兒聽到,瞠目結舌,更是不敢接話。
安西晚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離開,剛一邁步,又被肖微住。
“安小姐,你等等。”
“還有什麽事?”安西晚不耐煩了。
“這裏正好有個包包店。”肖微指著左手邊的那家奢侈品包店,對安西晚說,“你進去挑一個十萬出頭的包吧,我來買單,就當是我替月月還人了,免得你一直耿耿於懷。”
耿耿於懷。
這四個字就很微妙,肖微就差明說安西晚小氣了。
“微微,你不必這樣。”陳母有些過意不去,肖微畢竟還不是他們家的兒媳,兒的貪婪,怎麽好讓來買單呢。
而且十萬,對於他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也不是一筆小錢,花十萬買個包,這是陳母難以想象的。
“沒事的阿姨,我這些年上有一點積蓄,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星堯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我不喜歡自家的妹妹被別人詬病,這幾個包的人,我今天一定得還清才舒服。”
肖微一口一個一家人,聽得陳家父母極為舒適。果然,他們沒有看錯人,肖微這孩子平時安安靜靜的,關鍵時刻就是靠得住。x33xs.
陳月月一聽肖微給自己撐腰,之前對肖微的那點厭棄也瞬間消失了,立刻變得底氣十足。
“十萬出頭的包,安大小姐這落魄千金以後怕也是用不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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