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知己”（一更）

“兄臺氣韻軒昂，不似普通人。和姬姑娘是……”旁敲側擊地問，最後未盡的餘音裏，意有所指。

腳步微微一頓，視線落在寧修遠拽著姬無鹽袖子的那隻手上，笑了笑，拾階而上。他長玉立，山風吹地他袂飄飄，臉上笑意若有似無，眼中卻是微涼，一字一句地，“知己。”

聲音不低，姬無鹽回神看來。

他倏地展笑了笑，又溫又雅，“郡王問我們是什麽關係，我覺得是知己。丫頭，你覺得……是嗎？”

姬無鹽微微一愣，繼而彎了眉眼頷首，“嗯呢，知己。”

眼底所剩不多的涼意盡數散盡，目仍落在寧修遠牽著袖子的那隻手上，抿了抿，又喚，“丫頭。好好走路，摔了會被陳老念叨的。”

“哦……”前方，姑娘訥訥頷首，不甚在意的樣子，不過到底是真的沒有再踢小石子兒了。

於是，古厝眼底的笑意，便愈發明顯了幾分。

分外明顯地爭風吃醋、一較高下的言行，約間能聽到寧修遠的冷哼聲。

李奕維挑了挑眉頭，突然間有些好奇，這位整日裏戴著麵紗的姑娘到底生了一副怎樣的皮囊，能讓寧修遠這種人都淪陷這般模樣。

或者說，有什麽可“用”之……

“姬姑娘……”

李奕維剛開口，就被寧修遠打斷了，他像是終於後知後覺地聽出了尤靈犀方才那些話的意思般，“郡主去姬家找過你？”

姬無鹽沒說什麽，隻淡淡應了聲，“嗯。”並未當回事那般。

“是這樣的，三哥……”前頭，尤靈犀轉看來，“前兩日去探寧姨的時候，說起想找個琴技了得的師傅……寧姨便推薦了姬姑娘給我……”

“嗯。”他頷首，“會彈琴並不代表會教人，郡主要找師傅，長公主和陛下自然能為你安排最好的……所以，這宅子的事，是你傳出去的？”

尤靈犀大驚失，當即連連搖頭否認，“不、不是的三哥！我雖知道那宅子是你的，但、但……但韓嬤嬤也說過，那宅子是你賣給姬姑娘的，是收了銀子的，我怎麽可能瞎傳呢……”

視線停在寧修遠的手上。

他的手掩在子水寬袖之後，瞧著似是牽在了一起。眸微黯，愈發懷疑那傳聞兒就是姬無鹽自己傳出去的了。

隻為了讓自己“外室”的份，塵埃落定。

外室雖為正經人家所不齒，做外室的子也注定連小妾都不如，但不必端茶倒水晨昏定省看人臉，反倒自在些。

妾室、外室對尤靈犀來說不足為慮，也從未覺得寧修遠會隻屬於一個人，那般天之驕子，便是有幾個紅知己又如何，可……不該是姬無鹽。

若隻是一般以侍人的子，便是一時間被寵上了天也沒關係，所謂花無百日紅罷了。可如今無論怎麽看，都更像是寧修遠一頭熱地紮了進去，那姑娘倒似……拒還迎地釣著。

“姬姑娘……”喚，擰著側的衫，期期艾艾地可憐著，“真的不是我傳的，你……信我嗎？”

這問題問地……即便心裏懷疑是對方搬弄是非，麵子上為了過得去，也該說個不信才是。至於所謂的“不信”，便也沒有什麽可信度了。

姬無鹽扯了扯角，隻看著眼前的小路，眼前一顆石子兒，下意識了，到底是規規矩矩地走了，沒去踢。笑笑，“外頭傳什麽了？”

“你不知道？”尤靈犀哪裏會信，口而出，“你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尖銳、倉促，咄咄人。說完，就後悔了，暗道一句不好。

果然，對方懶洋洋地看過來，似笑非笑地，從容間帶著幾分慵懶，“我為何一定要知道？又不是我傳的……”

四兩撥千斤間，意有所指。

李奕維抱著胳膊在後麵搖了搖頭，養著長大的小郡主，平日裏看起來聰明伶俐，但於人心博弈間，多有些捉襟見肘，畢竟，從小就被寵著哄著，要星星不給月亮的，何時需要絞盡了腦去對付人？

如今可不三言兩語就敗下陣來了，完全不是對手嘛。

不過……這小妮子看著溫溫雅雅的不爭不搶，好像對什麽都沒什麽興趣的樣子，言語舉止間有些壞、有些詭，有些狡猾，像狐貍，像……披著羊皮的狼。

再看尤靈犀，期期艾艾地看著寧修遠，可憐委屈極了，“三哥……三哥，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奕維微微蹙了眉，沒說話，總覺得長公主之，皇室郡主，倒也不必在一個男人麵前如此弱自憐的樣子，哪怕那個男人是寧修遠。

寧修遠也不知道信了沒，隻嗯了聲，問姬無鹽，“知道了？”雖一樣的言簡意賅，但聲線明顯溫許多。

“知道什麽？”問。

“知道那是我的宅子。”寧修遠鬆了手，背在後和並肩而行，明明很自然的姿勢，偏就覺得這兩人之間，有種若有似無的曖昧，他和一樣的姿勢，低了頭隻看著腳尖前的一尺三寸間，勾了勾角，“最初的確是不知。那都是席玉在辦，若是知曉，斷斷是不會收你銀錢的。”

這話，其實假的。

按照彼時兩個人的關係，這銀子怕是還得多收些。

不過如今寧修遠是萬萬不敢如此說的，隻側了側頭，看著致溫的眉眼，“不如……回頭，還你？算上些利？”

如今隻是買了他的宅子便已經傳地沸沸揚揚的了，那麽難聽。若是還不給銀錢，指不定要傳什麽模樣。

自己雖不在意，但風聲多了，出門行事也是麻煩。

“兄長曾言，能用銀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斂眉輕笑，溫裏有種不易察覺的狂妄，“錢貨兩訖，總比欠寧大人人要好。”

“噗嗤。”後李奕維沒忍住，笑出了聲，“姬姑娘當真是個妙人，甚是有趣。今日所行……著實不虛。”